“王九玄,你太放肆了!”
路敏遽然变色,刹那间便将他身上的权势与霸道显露无疑,堂内众将包括宁忠在内无不正襟危坐,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只是王九玄显然不在其中。
他缓缓说道:“放肆?京军北大营从离开京都到抵达灵州,总共花了二十六天的时间, 途中齐云侯尹伟数次建议加快行军速度,但是皆被你驳回。若是放在平时,这样的行军速度倒也不算很慢,可是谁都知道西吴已经大军犯境,陛下和朝中重臣忧心不已,但是成安候你却如游山玩水一般, 根本没将西境的危局放在心上, 如此行径难道不比我放肆?”
他转身看着武威侯宁忠,冷笑道:“军中谁不知道,宁忠此人志大才疏,若非凭着祖辈的香火情以及成安候的器重,他有什么资格坐上古平大营主帅的位置?偏偏事情就是这么巧,成安候一路压制京营的行军速度,宁忠又在你还没有到达的空当,主动带着四万大军去撩拨张青柏,落个一败涂地损兵折将。”
宁忠霍然起身怒道:“王九玄!莫要以为你有个厉害祖父,就可以如此狂妄恣意!你一个黄口小儿,懂个屁的军国大事,焉能在此处大放厥词。快点滚出去,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
路敏斥道:“闭嘴!”
宁忠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路敏,然而瞧见这位军机大人冰冷的眼神, 他心中的怒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乖乖坐了回去。
路敏望着王九玄,面色阴沉地说道:“魏国公只教了你这些?”
王九玄昂首道:“成安候,何必顾左右而言他?若说宁忠那次败仗与你并无干系, 可你为何要在兵力明显处于弱势的情况下再次与张青柏决战?”
路敏轻声笑了起来, 只觉得十分荒唐, 主动说道:“照你这般说来,我是主动求败?王贤侄,你的想法很有意思,连我都听不懂。你不妨将这个猜想上奏陛下,顺便让朝堂诸公听听,看看有没有人会认同你的异想天开。”
堂内其他将领也都面露犹疑。
他们或许不认可路敏的能力,觉得这位成安候实在对不起他过往的名声,可是即便如此,也没人会觉得他是想主动输给张青柏。
其人如今是一等国侯兼右军机,再往前一步便是一人之下,再加上王平章已经年近七旬,告老归乡是可以预见的未来,路敏不趁这个机会再立功劳,反而主动求败,岂不是脑子有病?
王九玄默默握紧双手,他此时才明白这些高居庙堂之上的大人物有多难对付,哪怕他面前那些话是故意刺激对方,可是路敏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反过来将他逼到墙角。
他深吸一口气, 缓缓说道:“既然成安候不愿失利,那为何昨日会故意不去救援藏锋卫,甚至还因此事夺去齐云侯的军权?”
路敏微微变色,之前那两次败仗他有太多的理由去应付皇帝,唯独昨日那件事说不过去。
藏锋卫几乎是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救援古平大营,就算是裴越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活着离开,纵如此最后也付出壮士断臂的代价。如果藏锋卫没来,即便路敏在城头上许下共存亡的誓言,以张青柏的能力和西吴军队的士气,破城是必然的结果。
路敏长身而起,走到王九玄面前,看着这个身材魁梧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他轻声说道:“中郎将,这里是军营,不是京都,你明白吗?”
这句话里的威胁意味太浓。
王九玄并未惊惧,反而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因为他从路敏的话里听出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