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堂外面廊下,陈显达等四人脸色十分难看。
大门没关,裴越和杨应箕亦未刻意压低声音,所以他们都已经听清二人的对话。
时至今日,这些出身于京军南营的年轻将领依旧敬重谷梁,但内心里早就将自己当成藏锋卫的一份子。杨应箕在言语之间将藏锋卫贬损到几近不堪的程度, 更当面讽刺裴越好大喜功,若非极其严苛的军规镇着,陈显达怕是会立刻冲上去对这个中年男人拳打脚踢。
裴越走出节堂,被他拨到一边的杨应箕猛地爬起身,一脸冷漠地冲出来,继续拦在裴越的面前。
“你找死!”陈显达一声厉喝,上前右手拎着杨应箕的衣领,左手攥紧成拳作势就要砸下去。
在高大魁梧的陈显达面前, 杨应箕就像一只瘦弱的老山羊,但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畏惧的情绪。如果这是在京都,哪怕杨应箕的为人再讨嫌,也没有任何一个武勋亲贵敢掐住一个正四品文官的脖子,那意味着挑衅整个文官集团,连洛庭和莫蒿礼都肯定会出面。
但眼下是在边境军营,陈显达的性情又略显暴躁,此时热血上头哪里还能顾忌许多。
“你这一拳砸下去,估摸不是进上林狱就是进太史台阁的监牢,到时候我会让人去看望你。”裴越平静地说道。
陈显达说道:“爵爷,这老匹夫欺人太甚!我们在边境拼命杀敌,什么时候考虑过功劳名利!他如此颠倒黑白,不揍他一顿怎么对得起那些阵亡的兄弟!”
旁边傅弘之和孟龙符并未上前拉住他,商羽更是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冷冷地望着杨应箕。
裴越轻出一口浊气, 摇头道:“算了, 不必跟这种糊涂官儿计较,我们走。”
陈显达瞪了杨应箕一眼, 将其推到旁边。
藏锋卫大部尚在营外, 跟裴越进来的只有数百精锐之士。
一行人刚刚走到营门附近,却看见大门已经紧闭,紧接着身后传来汹涌的脚步声。裴越扭头望去,只见杨应箕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军士紧跟而来。
裴越的右手仿佛不经意地落在自己腰侧的长刀刀鞘上。
傅弘之等人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地踏步上前站在裴越两侧,与此同时身后数百将士整齐划一地拔出兵刃。
待长弓大营的属兵距离还有三十余步时,陈显达怒吼道:“止步,否则格杀勿论!”
杨应箕恍若未觉,依旧步履不停,但跟在他身边的那些军卒却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所有人面露忐忑地望着宛如一头巨熊的陈显达,最后只有一名三十多岁的武将犹豫着跟上来。
裴越眉头皱起,冰冷锐利的目光越过杨应箕,望向那名武将说道:“可是高指挥使当面?”
来人便是负责留守长弓大营的阳曲卫指挥使高云帆。
从军职上比较,高云帆和裴越都是卫指挥使,似乎没有差别。但是藏锋卫是开平帝亲口应允的天子亲卫,阳曲只是邓州墨阳府一个下等县,二者显然不在一个档次。更何况裴越还有钦差身份,高云帆便有些心虚,故而赔笑道:“见过钦差大人, 末将正是阳曲卫指挥使高云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