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城面露疑惑道:“节帅,扰自何来?”
萧瑾和蔼地说道:“你如果没有承爵倒还好,边军中有数之不尽的勋贵子弟,即便你身份特殊也只需要稍稍照顾一些。但你出京前便是三等定远伯,这让那四位主帅如何安排你的军职?更何况你是裴叔的长孙,定国这一辈的抗旗之人,身份终究不同,他们自然会觉得很棘手。”
裴城了然,而后微微撇嘴。
萧瑾又道:“他们相互推诿,最后便将你推到虎城来,好在你没有让我失望,这两年做得很好。”
开平三年裴城来到此处,先在节帅府给萧瑾做了半年的亲兵,然后便独掌一都。虽然手下只有五百人,但不知有多少将士羡慕眼热,因为他隶属于惊羽营。此营由萧瑾亲自统率,专司战场刺探游哨之责,是虎城十万大军中一等一的精锐。裴城领着五百游骑,这一年半来纵横于高阳平原上,同西吴的游骑交手数十次,斩获颇丰,也探查到很多非常重要的情报。
听到萧瑾的夸赞,裴城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挠挠头道:“节帅,我很喜欢军中的生活,所以我不想回京都。”
纵然气度沉稳不少,他本质上还是那个坦荡直白的定国大公子,言语之间并无机锋。
萧瑾显然很欣赏这一点,颔首道:“你天生就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只是京都那边的一些事情,你是否知情?”
这两年来裴城收到过裴云寄来的很多封家书,内容大同小异,尽皆家常问候之语。
然而他眼神复杂地说道:“京都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裴城当初离京是带着六个从小到大的玩伴,譬如尹伟之子尹道,这些人如今就在他麾下,又怎会不知京都这两年发生的事情?
萧瑾一时默然,片刻后感慨道:“你那位庶弟如今就在灵州。”
裴城微微皱眉,与裴越之间的过往瞬间浮上心头。这两年来他驰骋在高阳平原上,却也知道裴越的变化,知道他进山剿贼、功封子爵、筹建商号、名动京都,当然还有亲手将他们的父亲送进上林狱。
他仔细想过要怎么面对这些事,却始终无法判断出谁对谁错。
于他来说,对错很重要。
沉默许久后,他摇头道:“如今裴越已经破门而出,他不再是我的庶弟。节帅请放心,末将不会因为私事影响军务。”
萧瑾轻叹道:“我知道你的性格,所以才会有些担忧。灵州的风势不太对,相信你也能从蛛丝马迹中分析出来,西吴人最近肯定会有大动作。”
裴城凛然道:“如果他们敢来,那我们就杀光他们。”
萧瑾赞许地点点头,只是心里的担忧却愈发浓厚。
这世上绝无可能只存在外部的敌人,很多时候摧毁一个王朝的狂风都是从内部酝酿。
然后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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