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清县是大梁境内名列前茅的上等县,县令品阶为从六品,较之寻常县令要高出一阶。除去县衙之外,县城内还驻扎着一都厢军,亦是广平府下面各县中的独一份。
大梁各州军制并无不同,灵州卫厢军由刺史府辖制,按名册上统计应该是一万两千五百士卒,即一卫五军二十五都,每都五百人。驻扎在临清县城的是灵州卫左军第四都,担任游击的武将名叫俞铮,广平府清苑县人。
俞铮出身寒门,十七岁投身南境边军,因为作战勇猛被升为哨官,统率一个百人队。九年前因为一些缘故从南军中退出,请托关系回到灵州,在厢军中谋了一个游击的职位,领着第四都在临清驻扎。其实以他的资历和战功完全可以再往上升一升,纵然做不到左军统领,一个副统领很有希望。毕竟厢军无法和边军相比,晋升的要求不会太高。
但是对于俞铮来说,莫说副统领,就算是刺史薛涛真的愿意升他为左军统领,他内心里也不愿意。灵州各县论富庶程度,临清是毫无争议的第一。这里因为土地的富饶加上商贸的发达,县令历来皆是灵州官场上极为抢手的官职,他这个驻军游击自然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夏日炎炎,午后的游击府十分安静。
三十六岁的俞铮躺在藤椅上,享受着侍女温柔小意的揉捏,嘴里哼着婉转靡丽的小调。
前些日子严家又派人送来几箱银子,又许诺将来那处煤矿开采之后,在蜂窝煤的生意中给他留出股子,只希望他能对城外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
俞铮虽然是军汉,但在临清待了九年,对州府官场上的门道不算陌生。他打听过蜂窝煤的事情,知道这是刺史府和京都来的钦差之间的游戏,连广平知府都凑不上前,更何况他这样一个没有根基的低级武将?所谓股子也只是听听而已,将来若能事成,他能从中喝口汤便已满足,最重要的是严家不断送来的银子。
“大人!大人!出事了!”
第四都的文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闯进花厅,一叠声地呼喊着。
“嚎丧呢?你婆娘偷人了?”俞铮皱眉斥道,挥手让侍女退下。
文书脸色无比慌张,根本不在意那后半句调侃,连声说道:“大人,城外出现数千人的队伍,还有数百骑兵!距离东城门只有二三里地!”
俞铮霍然起身,双眼圆瞪怒视文书。
“大人,属下已经命令关闭城门,并且调动全部将士,请大人立刻前往城楼。”文书满头是汗,眼神慌乱。
俞铮下意识地吞咽着口水,他知道严家想干什么,无非就是恶人先告状那套把戏。实际上从前天开始城内便有动静,以严家子弟为主的近百士子和两千余百姓出城,纵然动静很小,但不可能瞒过他这个游击。本以为靠着这些人能给城外盯着煤矿的钦差护卫制造一些麻烦,如今看来自然是功败垂成。
但问题在于,文书口中的数百骑兵从何而来?
此时此刻,俞铮还不知道护卫钦差的五百精锐究竟有多强大。
从荥阳城到临清县,直线距离约为二百六十里,就算昨日临清县城外的钦差护卫在被围困时派人回荥阳传信,也不可能一天一夜就能等来援军。
至少在俞铮的认知里,这种行军速度不可能出现,即便丝毫不顾及马匹的安危也不可能。
难道这是西吴的小股骑兵?
想到这儿俞铮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竖立起来,连忙拽着文书就往外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