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口中的妙人,指的便是首任石炭寺监,同时担任这次出行的钦差正使秦旭。
其人先前为国子监司业,品阶从四品,官居国子监祭酒之下,掌儒学训导之政,总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凡七学。
如今调任石炭寺实乃擢升,因为石炭寺比照九寺规格,寺监官阶为正三品。
秦旭出身名门,先祖为大梁书法大家秦思远,算得上家学渊源诗书传世。
秦思远的书法笔锋迅疾气势宏大,尤擅草书与行书,真迹千金难求。沈淡墨素以书法名扬京都,她最欣赏与推崇的书法大家便是秦思远,书房内挂着一幅秦思远的墨宝,这还是她十二岁生辰时沈默云特地准备的礼物,也算是那位执掌太史台阁的大人物为数不多的谋私之举。
秦旭本人在书法上只能算鉴赏水平极高,他能担任国子监司业靠的不是先祖的遗泽,而是自身学识非常精深,在诸多经学上造诣颇高,倒与左执政莫蒿礼有几分相似。
除了注经治学之外,秦旭对官场毫无兴趣,平生只爱美人美酒。
洛庭选择他来做石炭寺监可谓煞费苦心,这个人身世清白履历清晰,与朝中各种势力均无关联。再加上他性格疏阔不拘小节,只要不干涉他去风花雪月,便不会与旁人发生冲突,有利于裴越全盘掌握大局。
这大半年来两人的合作非常默契顺利。无论是在永州亦或云州,秦旭负责那些官面上的应酬,饮宴文会来者不拒,凭着优雅的谈吐和渊博的学识,赢得非常不错的名声。实务的操作则归于裴越手中,以至于到现在不光是那一都将士,甚至连石炭寺的官员都只听从裴越的命令。
秦旭对此毫不在意,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只是个摆设,从出京那一刻开始便已了然于心。
虽然他对官场没有兴趣,不代表他就是个懵懂无知小儿,连洛庭这么简单的用意都看不透。之所以这般爽快地答应下来,沿路都不与裴越争权,不过是各取所需自得其乐罢了。
听着秦旭的声音由远到近飘过来,裴越起身笑迎道:“秦大人,何事如此惊慌?”
秦旭身长七尺,剑眉星目,生得一副相貌堂堂好皮囊。
他瞧出裴越眼中的打趣之意,无奈笑道:“裴兄弟莫着急,且听我详细道来。”
“请坐。”裴越伸手礼道。
两人落座后,秦旭先是看了一眼这客厅里的简单摆设,想起自己一路来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所有重任都压在面前年轻人的肩头,不免略微有些赧然,只得将来意暂且按下,轻咳两声道:“裴兄弟,不知灵州这边是否有什么难处?”
裴越颔首道:“我本想去找秦大人商议,现在看来还是你有未卜先知之能,竟然能提前猜中我的心思。”
这话说得秦旭愈发有些尴尬。
裴越见好就收,切入正题道:“秦大人有没有听说过灵州的东庆民乱?”
秦旭迟疑道:“倒是听闻一些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