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望着简容,隐隐有些不解。
一如当初他看见柳真挺身而出弹劾王平章那般。
将鲁王谋取祥云商号的消息巧妙透露给六皇子刘质,这是他在绿柳庄中和席先生定下的方略,但如果是刘质派人弹劾鲁王,说辞定然不会这样直接凌厉,因为很容易让开平帝想到争储那件事。皇帝的思维异于常人,遇到类似的事情肯定会认为这是阴谋,进而怀疑一切有嫌疑的人。
席先生让裴越不要在这个时候插手皇子之间的争斗,所以让他只将消息透露给六皇子刘质。
同样,刘质背后显然也有高人参透玄机,自然也要找一个替死鬼,这朝中还有比御史台那些清流更适合的人选吗?
可是简容图什么呢?难道他真不知道这次弹劾会触怒皇帝?
柳真之鉴犹在眼前,这样做是真会死人的。
迎着简容中正坚毅的眼神,裴越再度走上前,平和地说道:“简大人,这里面恐怕有些误会。”
简容微微摇头,掷地有声地说道:“裴越,陛下在此,文武百官在此,国朝自有律法,纵是皇子亲王也不能逾矩。你不用害怕,将事实说出来即可。”
裴越心中很无奈,他哪里是害怕,只不过是不想这位侍御史大人朝着死路走下去。
君不见龙椅上那位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吗?
原本裴越的计划是先将孙大成踩下去,借着自己挑开各方关于蜂窝煤的争斗纠葛这个机会,刘质的人定然会按捺不住,到那时再“被动”地将大皇子欺负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只要掌握好言语的尺度,他完全可以将自己摘出来,扮演好受害者的角色,避免皇帝猜疑自己是在给鲁王下套。
然而世事哪会完全按照他的计划发展。
六皇子刘质压根没想过让自己的人出手,毕竟他这么些年经营出一些势力已经很不容易,又怎会轻易暴露出来?想要弹劾大皇子,动手之人必须有一定分量,否则连参加常朝的资格都没有。
简容正色道:“去年户部尚书孙大成和前任御史中丞方巡的举动,很难说没有七宝阁的影响。显然他们不会死心,所以在上个月弄出那么多乱象,只为逼你低头就范,将商号与煤矿拱手相让。其实这些商贾之间的事情,大可不必拿到朝会上来说,我也分得清事有轻重缓急。”
他见裴越不肯开口,便不再逼迫,转身对开平帝说道:“陛下,无论七宝阁和祥云商号之间有什么矛盾,臣都不会干涉。但是大皇子贵为亲王,竟然亲自出面逼迫裴越将产业转给七宝阁。陛下或许不知,这蜂窝煤的生意每月收入高达十几万两,且还在不断增加,再算上一百多间分店与那片天然煤矿,价值岂止百万两?然而大皇子一句话,便要裴越以十五万两的价格将产业全部出手。”
简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厉声道:“皇子亲王虽然尊贵,也应当顾及自己的名声,也应效仿君父克己自省,如此行径与强盗何异?简直岂有此理!”
“住口!”
回答他的是开平帝一声暴怒的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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