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均此刻已然六神无主,忽然想起裴云在牢中对自己说过的话,便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不等高秋和裴越继续问话,他便急吼吼地说道:“高大人,我之所以要教训裴越,是因为他不守孝道!定国府定远伯夫人是我的姑母,也是裴越的嫡母,他对自己的嫡母毫无孝心可言!”
高秋望向裴越,眼神中满是审视。
大梁在某些方面承袭前魏旧制,对于忠孝之道极为重视,如果李子均所言为真,那他的举动倒也是情有可原。
然而裴越对此又怎会没有准备?
很早之前他就对叶七说过,没有人可以再拿孝道来指责他,否则当初裴太君寿辰时,他那般装孙子所为何来?
尤其是刘质走后,压在他心头最大的麻烦不在,此刻愈发从容淡定。
李子均说完后,裴越厉声斥道:“荒谬之极!”
他朝高秋拱手道:“禀大人,我对老爷太太从无任何不孝之心,一切都有人证可以证明。若我真是不孝之人,我家太夫人怎会将城外绿柳庄送给我?李子均,你也去过绿柳庄,应该知道绿柳庄有三千亩良田,当着高大人的面,你还敢说谎不成?我只不过是定国庶子,只要有半点不孝之心,我家太夫人都会让人杖责我,又怎会赠我庄子良田?”
李子均大声道:“那你逼得自己亲生父亲辞爵困府,这件事总是真的吧?”
裴戎上表辞爵一事,京都里几乎人人皆知,高秋自然也不例外,他虽然猜测过这里面有蹊跷,却没想过会是眼前这个少年所为。
不过在看到裴越面对六皇子时的态度,高秋忽然觉得这件事可能性很大。
裴越自然不会承认,他冷静又坚定地反驳道:“老爷辞爵之事,当时有广平侯和太史台阁沈大人在场,他们都知道与我无关。高大人若不信,可以问这两位大人。”
多余的话,他一个字都不讲。
高秋自然不傻,这种事明摆着就是一个坑,不知道涉及多少隐秘,他一个刑部尚书有什么必要牵扯进勋贵府邸的麻烦里?
于是他瞪了一眼李子均,沉声道:“今日审的是你派人谋害裴越一事,不相干的话休要再提,否则本官让你尝尝刑部的杖刑!”
裴越听着他的用词,心中顿时大定,同时也明白过来,之前高秋态度暧昧多半是因为刘质的缘故,在自己将刘质激走之后,无形中也是让这位刑部尚书卸掉肩头的重压。
打蛇不死必受后患,裴越不再迟疑,上前一步说道:“高大人,李子均谋害我的案子已经非常清晰,事实无可辩驳。按照大梁律法,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虽然我很幸运地没有遭到毒手,但李子均罪无可恕,请大人判罚!”
高秋愈发意外,他想不到裴越竟然还能熟读刑律,要知道很多刑部的官员都未必有这份勤奋,多半还是要临时翻阅查找。
但是真的要将李子均判个徒三年?
事情的发展已经大大超出高秋的预计,如果李子均一直咬死不承认,他还可以糊弄一下,然而刚才这个蠢货已经清晰无误地承认,自己确实派人做过。
一名主事忽然来到大堂,对高秋说道:“大人,外面有一女子,说是裴越的护卫,她有非常重要的证据,可以证明李子均派人谋害裴越。”
李子均闻言不可置信地扭头,脸上的恐惧再也无法掩饰。
裴越心中一暖,其实此刻他已经凭着自己的努力,将李子均彻底钉死,但是听到这位主事的话,他依旧觉得很开心。
叶七及时来了,而且她为了不引起旁人的误解,只说是自己的护卫。
这说明两人的关系比起刚认识的时候更加亲近一些。
或许是那次在绮水岸边,自己右手的功劳。
裴越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