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非韭,浪非浪,尧舜盛世煮鸡汤(1 / 2)

(我第一本小说《这个三国有点玄》的番外,不过即使是没有看过那本书,也不会有理解上的障碍,本章免费,明天恢复更新。)

公元189年,即永汉元年十一月,雒阳皇宫门前。

天色幽黑,寒风凛冽刺骨,好似一柄柄刀子,刮得人脸疼。

黄门侍郎楚驿从车上下来,才发现雒阳好像下起了小雪。这时候天还没有亮,黑蒙蒙的,只隐约听到几声鸡鸣犬吠。

“你回去吧。”楚驿裹了裹身上的貂裘大衣,对车夫说。

“喏。”车夫点头哈腰。

“哦,对了……”楚驿正要进宫,忽的又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记得你前些日子好像说要把你弟弟一家接过来,求我给他们找点生计。你前段时间从老家回来,怎么这事又不见你提了?”

“承蒙大人牵挂着……只是,小人弟弟弟妹已经没了。”车夫眼眸低垂,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喜悲,声音也大半都没入了寒风中。

楚驿微微挑眉:“哦?怎么没的?”

车夫声音愈发谦卑,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嘴唇颤抖:“他们是被……是被当地的兵爷,给杀了。说他们,是蛾贼。”

“哦……”楚驿点了点头,心里了然,便不再说话了。

“但是我知道他们的,他们……绝不会是蛾贼!”车夫的神情激动起来,弓着腰却又抬起头,脸上无数刀削般的皱纹扭曲在一起,直到这时的,楚驿终于看清了他脸上的哀戚,他咬着牙,目光茫然。

“我记得你老家是陈留平丘的吧。”楚驿淡淡地说,“你弟弟家全部都被杀了?”

“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刚刚满十二,长得可好看了……小人一开始是想着,让她能进府伺候大人,若是能被大人看上,收入室中,那也是她天大的福分了……”

“那她人呢?”

“不成了……她被那些丘……兵污了,被充作军妓……”

车夫全身都在颤抖,幽暗的天色,黝黑的脸。楚驿又有些看不清了,他只能看到,仿佛有一团火在他面前燃烧。

楚驿问:“救出来了吗?”

车夫瞬间卸去了力气,给楚驿跪下,好像一条匍匐的老狗:“多亏小人告诉他们,小人是在楚大人府上为奴,他们才放了我那可怜的侄女……只是我那侄女父母被杀,人又被……脑子已经坏了,时常会发疯,谁都不认识。所以小人也不敢让大人知道。”

“回去让管事的给她找个大夫看一看,钱由我出。你也别太难过,毕竟她还活着。”

“多谢大人的收留,让小人能像个人一样活着!小人就算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大人的恩情!”

车夫重重地磕头,地面上沾上了一抹暗红的鲜血。

“赏你了,你回去吧。”楚驿笑了笑,把手套摘了下来,扔到车夫面前,转身进宫。

“好冷,好冷!”楚驿快步走进刘协的宫室中,冷得跺了跺脚,“参见陛下。”

“起来吧,楚侍郎,你终于来了。”尚不满十岁的刘协看着楚驿嘻嘻地笑,“今天你可比荀侍郎来得晚啊!”

“公达。”楚驿对荀攸微微点头。

“子璋。”荀攸也点点头。

楚驿和荀攸打完招呼,坐到炭盆旁边,暖和了些,问刘协道:“董贼未除,不知陛下今日何故如此开心啊?”

刘协笑嘻嘻的:“虽然董贼没死,但是朕昨日看书,忽然想到一事,便宽心了不少。”

“敢问陛下,是何事?”

“朕看书上说啊,上古之时,百姓们不会用火,不知廉耻,没有衣裳,没有文字,不知礼仪……是燧人教人用火,伏羲教人婚嫁,轩辕教人着衣裳,仓颉造出文字,周公创作礼仪。这些东西是我们现在都有的,但是上古之时的人们是没有的。”

楚驿点头:“是这样的,这些是历史的积淀,是祖宗们留给我们的遗产。”

刘协微微得意:“朕看书上还说古时候啊,有猛兽到处食人,洪水肆虐,恶龙为祸天下,连天都倾斜了……那个时候,可比现在难多了。”

楚驿和荀攸微微一怔,听着刘协把话继续说下去。

“但是现在呢,我们再难能有古人困难吗,这世道再乱,也没有上古那么危险。我们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有礼仪之大,有服章之美,我们不仅能用火,还能做出精致的美食。甚至华夏先祖积攒了千年的知识书籍也就在我们面前,孔孟老庄,春秋战国,管商韩荀,诗经礼记,淮南鸿烈……就在宫里的辟雍、东观、兰台等地方,收藏有数十万百万本藏书。囊括了五经、诸子、传记、百家艺术……想看哪本就看哪本,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大家自由地讨论经纬之学,很多人,从小就学完了古代贤人一生探索出来的学识……若是没有董贼作乱,这定然是华夏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繁荣盛世,古人若是得知,恐怕定会羡慕我们!”

楚驿和荀攸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刘协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脸色,还在侃侃而谈:“楚侍郎,你不是跟朕说过嘛,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今人胜古人。和前浪们比起来,我们这些后浪是多么的幸福啊!老子说,知足者富。所谓尧舜之世恐怕也不过如此。所以朕一想到这些,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忧愁了。”

楚驿和荀攸互视一眼,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敢问陛下……‘我们’,是指谁?”楚驿问。

“嗯?”刘协不懂,“就是我们所有人啊?”

“啊呀,不好!”楚驿突然轻声叫道。

“怎么了怎么了?”刘协也是一惊。

楚驿一本正经地道:“刚刚在我进宫的路上,发现有人藐视上意,当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