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清池院的院子里,几个身着劲装的禁卫军人站得笔直。
一个手脚被绑的中年黑袍汉子刚刚被人从外面提进来,又被一把扔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上官凌云风驰电掣般地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对着地上的黑袍人一阵拳打脚踢。
黑袍人痛得连声惨叫,脸上很快便变得黑、红、青、紫各色混杂,像是被泼了油彩一般。
周围身姿笔挺的禁卫军人看到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
不远处站着看热闹的婢女、婆子等也都个个屏息凝神,不敢弄出任何声响。
上官凌云仍不解气,抬脚勾起那人的头,往上用力一抬,左手抓住那人的衣襟,半是提半是拖地把他立了起来,右手接过吴公公手中的杯子,一把将杯中的水灌进了那人的嘴里,再将他扔到地上。
“软筋散,要想活命就拿解药来。”上官凌云这才冷冷地抛出了第一句话。
“没,没解药。”黑袍人已经被整得只剩下半条命,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吐出两句话来。“除非你们送我回太尉府,解药在太尉府。”
上官凌云这才意识到,这院子里围观的人太多了。
“太尉府”这话真不该让人听到。若让别人查出来他那奸诈的岳父大人刘太尉把上官轩辕那炼毒坊的炼毒师带走了,他必会受到牵连。
但孟小鱼刚刚才交待了,要善待服侍过她的婢女……
他凝神想了想,决定还是放过这群围观的无知下人,对着身旁两个禁卫军叫道:“把他带走。”
几个人转眼便离开了清池院。
次日一早,上官凌云拿了一小瓶药丸,亲自喂孟小鱼服了一颗药,又交待了甜枣和梅子,每日给她服两次,每次一颗。自己回房换了衣服便去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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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鱼连服了三日药,在阎王殿门口徘徊了一遭,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又活了过来。
她还有些头昏脑胀和惫懒,但身体的无力感却消失殆尽。
就这样,在药物和食物的双重养护下,孟小鱼的身体宛若新芽破土、小鸟破壳,悄无声息又似十分明显地一日好过一日。
她开始继续写书,跟婢女们肆无忌惮地聊天,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以加速身体的康复。管愈既然只是失踪了,那她就不能死。她一定要活着,活着去把他找回来。
从梅子口中,她知道窗外的温泉池是都城护城河的源头之一。即使是如此寒冷的冬日,温泉之水仍每日源源不断地从地下冒出来,在温泉池中滞留一阵后便缓缓流出东宫,再汇入护城河。
如今的护城河,河面都结着一层厚厚的冰。
上官凌云几乎每日都会过来看她。她总是与他客气地行礼,冷漠而疏离,然后便依窗而立,望着窗外的枯树、积雪和温泉池升腾而起的雾气。
她就这么站着看风景,上官凌云就站在她身侧看她。他们俩,常常相对无言,沉默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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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上官凌云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婆子。
“老奴见过侧妃娘娘!”两个婆子躬身行礼,满脸堆笑,样子十分谄媚。
孟小鱼并未抬眼瞧她们,而是继续看着窗外。屋外刮着寒风,吹到脸上有些刺痛,但她喜欢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她并非一具槁木。
“我带她们来给你量量尺,做两身衣服。你又瘦了,这些衣服穿在身上都显得肥大。以后要多吃点,身子才能恢复如常。”上官凌云语气温和。
应该说,他把话说得极其委婉。
他本来想,等她病好了,她想走便放她走,想去了哪儿都让她去。
但他如今改变主意了。他不能放她走。就她这性子,她到了外面万一听到了最近关于管愈的消息,保不准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她在东宫如何闹都可以,可去外面闹,万一惊动了父皇,那她必会遭来杀身之祸。
孟小鱼自然不知道上官凌云打的什么算盘。她并未答话,依旧看着窗外。
风将枯树上的积雪吹得纷纷而落,不知何时飞来了几只乌鸦,停在光秃秃的树上,在凛冽的寒风中冻得几乎要把脑袋缩进翅膀里。
她无声地苦笑起来,脑海里盘旋着那首诗——枯藤老树昏鸦……
两个婆子拿着尺子在她身上谨小慎微地量来量去。孟小鱼却未有任何反应,既不反对,也不配合。
上官凌云的视线一直定格在孟小鱼身上,等着她回话,可却只等来了一声似嘲讽又似无奈的苦笑。
他抬眼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光秃秃的树,黑漆漆的乌鸦……
他顿时生起一股无名怒火,沉声喝道:“让人去把那几只乌鸦赶走!”
门外有护卫应了声“是”。
很快就有人拿着竹竿、弓箭等到了窗外的院子里。有一只乌鸦被箭射中,掉落在雪地上,被人捡走了。其它的乌鸦也很快就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