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西域独有的琴音。边塞的辽阔悲壮,大漠的孤烟落日,异邦的风土人情,这一切都从马云璐指尖流出。赵云恍惚间,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少年。
那个功力尽失的少年,那个不顾一切的女子,两人走过的陌生西域。白龙堆沙漠,车尔臣河,楼兰古国,三千弱水。
赵云拿起桌上的木梳,顺着妻子的发迹滑下。木梳与白发间流逝的,却是那么久那么深那么长的记忆。
笛声再起,马云璐的琴声戛然而止。她回头看着身后的丈夫,赵云只是静静地吹着。
“子龙,你……你会吹笛?”马云璐噗嗤一下笑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以前啊,我们总是聚少离多,我哪里有机会对你吹呢……
最后的路,我不会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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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璐终究还是病倒了。就在那天下午,她像往常一样晾好了衣服,毫无预兆地昏倒在庭院之中。
待到她从床上醒来时,旁边的赵云已是发须皆白,疲倦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烛火,摇曳。
“云璐……”赵云握住马云璐的手,含泪笑着。他伸出手盖着马云璐的额头,只是看着她傻笑着。
“爹!娘!”
得知了马云璐昏倒的消息之后,赵统与赵广急忙离开军营奔了回来。已是傍晚,房间内木床上,马云璐正静静地躺着。
“小蕾说了,你需要静养。”赵云略带责怪地说着,“以后别再和我吵架了,听话。”
马云璐点点头,笑着,感应着额头上赵云的手的温度。
赵统与赵广走到床边,待在赵云与马云璐身旁。看着长大的儿子,马云璐的目光里只有慈爱。她什么也没说。
因为她的话一直都很少。除了最后这一段时间。
建兴六年的冬天,CD下雪了。一夜之间,CD内外全部换上了新装,漫山遍野银装素裹,好些人家携儿带女出郊外游玩。雪地里到处都是活泼的脚印,雪球飞来舞去,孩子们的笑声回荡在田野里。
赵云看着下方打闹的人群,不远处便是覆盖着一层银装的CD他给身边的人拉紧了围巾。
“别凉着了。”赵云拍拍马云璐的衣服,“听话。”
两人就站在这座不知名的山上遥望着CD十余年前,就在这座山,就在现在的位置,赵云与马云璐定下了终身,从此成为对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
“好漂亮。”马云璐望着满天飞舞的雪花,拉着赵云的手在山上走着。
这座山很受CD百姓欢迎,很多大人带着孩子也上来玩耍了,林间尽是欢声笑语。
赵云拉着马云璐,两人的头发与白雪融为了一色。这条林间小道上留下了两串长长的脚印,一直蔓延,蔓延到视线的尽头。
“子龙,要是下个冬天CD还下雪,那该多好啊。”
“是啊。到时候,我再陪你出来看雪。”
“嗯。”
这条山路,我陪你走。
遇见你,已不负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