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赵云与樊淑停在了小山山腰上，身后一干众人随之抬头。云雾缭绕，挡住了下方激烈的战场，但赵云依旧能听到连绵不绝的杀声。头顶，就在那最高峰的位置，厚厚云雾之中却孕育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光球。那种模样，和当时小峰子所用的光球很是相似。外面有着不断涌动的纹路，像是人的七经八脉一样。

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赵云等人提高警惕，继续向峰顶行去。这位于白狼主峰之巅的小山峰不算很高，与张辽诸葛亮分别不一会儿，赵云便发现山路走势缓了下来，黑色光球也越来越近，看来是要到头了。

一路上并没有感应到什么气息，难道这里没人么……赵云与樊淑对视一眼，涯角与斩雨交织在前方，拨开树丛，一行人走出了树林，来到峰顶的平地上。

不远处的黑色光球悬在空中，脉络跳动，不知蕴含着什么。赵云细细感应，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那里的气息和四周一样，都是最为纯粹的天地能量。赵云动了动步子，就要往前走去，却被樊淑拉住。

“子龙，你看那边。”樊淑示意崖边，赵云顺着看了过去。

在黑色光球的前面不远处，一块方石之上坐着一个老者。他的侧面对着赵云一行人，在黑色光芒前禅坐着。他的衣服只是普通的布衣，甚至都没有一直象征布衣门的莲花图案。他鬓角的白发贴着布衣，长长的胡须被盘卧在怀里。他闭着眼，均匀地吞吐，很安静。

“没有气息……”赵云皱眉。难道只是个普通人？不，不对，刚才白鬼说了，在这上面的是布衣门主。

那千年门派布衣神相的门主，只是这个普通的老人？赵云疑惑了，樊淑也是不解。这个老者看起来和普通老者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不同，只是他这般禅定的姿势所渗透出的宁静。

更像是个修行的僧人。

寂静了好久，赵云还是向那边走了去。樊淑握紧斩雨剑，跟在赵云旁边，身后一干离魂与曦之人紧紧跟随。这片不大的平地略微显得拥挤起来。

“嘘……”老者示意安静，头转向赵云这一方，睁开了眼。正面相对，赵云没有发现眼前这名老者任何特殊之处。他的气息探测不到，他没有明显的棱角，他没有任何的杀气，他有的只是平静。

如海般的平静。

“别打扰了它们。”老者轻轻道。赵云与樊淑面面相觑，这里布衣门内除了这名老者，再无其他人。

“世间万物都有旋律，你们脚下的泥土，头顶的云朵，还有这一切。”老者摇摇头。

“还是被破坏了么……”老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他把盘着的腿放下，抬起头，对众人做出慈祥的笑容。

“老夫活了百余年了，名字一物，早已不看重。”老者道，“不过为了礼节，你们还是叫我平清盛吧。”

赵云没有回话。平清盛，当今布衣门主是么。今日在白狼山巅，终于得见了此人的真面目。如此一来，便不能对这个看似普通的老者掉以轻心。

“子龙，你们都坐吧。”平清盛把手指向一边那好几块方石之上，就像是老友相见，只是想叙叙旧一般。

赵云没有管平清盛为何认识自己，冷哼一声：“我这次来，不是找你聊天的。”

“哦？”平清盛眉头一动，似乎有些疑惑，“那又是何物让你来找老夫呢？”

赵云一阵无名火起。自己家族的惨剧，吴言错杀哥哥，自己又错杀吴言，又功力尽失，与文姬分别，仓皇逃亡西域，又失去了小瞳和小白，为了解救被利用的小峰子，天狐被阴阳之力重创，留在寒泉之下沉睡……这一切，都和布衣门有关。如今你还要来问我，我走上来的理由？

“子龙！”樊淑拉住赵云的手，低声喝道。被樊淑这么一喝，赵云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了愤怒。这一切都被平清盛看在眼里。

“是因为你身边的生离死别吧……”平清盛缓缓站了起来，赵云身后，离魂女子与曦严阵以待。

赵云已经恢复了平静：“拜你所赐，我才成长到此。”

“呵。”平清盛踱着步子，扶着花白的胡须，“这数十年来，你是第三个到这个地方的人。前面两人，想必你也知道吧？”

哥哥和吴言么……赵云静静地听着。

“他们先后到了这里，老夫都问过他们一个问题。”平清盛的语气很平和，“庄周入寐，哪一边是现实，哪一边是梦……”

樊淑眨眨眼，表示不理解。她看向赵云，后者没有什么表情。

“你有没有想过，蝴蝶是真，还是庄周是真？”平清盛道。

“那些在我们眼里之谓死去的人，会不会是一场梦醒，回到了蝴蝶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