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便认出了他,两个月前被宣告死亡的人,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苏毗起初不敢相信,苏府数百条人命都去地底下给他陪葬了,顾温言却还活得好好地。而后便断定,他们俩的事一定是一场彻彻底底的阴谋。
“那会你若是有如今一半油嘴滑舌左右逢源的模样,就不必整日受人欺凌了。”
顾温言的声音传进苏毗的耳朵里,他听完轻笑了一声,在黑夜中精准地摸到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那会你若是不整日寻死,说不定现如今翻身做主人的人就是我了。”苏毗笑道,语气中满是揶揄的意味。
顾温言闻言也低头一笑,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苏毗那张臭得令人咬牙切齿的脸来。
若非是顾温言亲眼见过,没有人能想到现如今时时刻刻都端着一张灿如桃花的笑脸,开阔明朗的苏毗,在那年的桑吹是一个怪癖邪谬、碌碌寡合之人。
他整日嘴里说着最恶毒的话,面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因此时常得罪客人,一日下来免不了几顿毒打,然而不知顾温言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次次都一声不坑地挡在他前面。
苏毗起初恨透了顾温言,可耐不住他替自己挨这么多打,他知道顾温言内心罪恶又愧疚,屡次目睹他绝望轻生又屡次以各种方式拦下。
苏府上下九十七条人命皆因他死,苏毗日日向上天祈求他一定要长命百岁,他希望顾温言被罪恶折磨一辈子,不得好死。
可不管人再怎么去逃避自己不想接受的,总是会有想通的那一天。
苏毗一早便知道这一切并不是顾温言的错,他和苏家一样,只不过是权力争夺中碍眼又挡路的绊脚石。
他始终不肯放过的,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