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青衫高高在上,不开口,秦扬婉代为讯问:“下跪何人。”
不用犯错弟子回答,带他来的刘一阳就高声应道:“启禀大长老,下跪弟子名唤孔连顺,于白水崖修行。
入山十二载,正做练气三层如是修行,孔连顺资质不错,进境不慢,得您老人家,不不不,得严大长老赏识,本拟三月之后收入红颜峰擢升内门弟子。
怎料此子狼子野心!大好机遇摆在面前却惘然不顾,于一个时辰前犯下大罪!”
刘一阳回话不是单单报上名字就完事的,还会将弟子大概履历、将来前途做大概交代。
严青衫眯了下眼睛。
秦扬婉语气严厉:“孔连顺所犯何律?”
“此子贪心不足,犯下‘擅越’大罪!今日我巡山至白水崖”所谓擅越指的是‘擅自做主、擅越雷池’之罪,说穿了,就是违背了师长命令,可大可小的罪过,要看他具体做了什么。
刘一阳话未说完,秦扬婉忽然打断:“让他自己说。”
刘一阳立刻收声,胯下的青铜大剑心领神会的向后退开。
同时一位刑堂巨灵将手中捧着的镜子猛地一举,招贤孔连顺,后者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上的桎梏突兀消散,骨头不疼了、呼吸畅快了,可又有寒冷袭来从未这么冷过,冷得堂堂剑庐弟子想哭!
无以言喻之冷,无以言喻的恐惧,甚至孔连顺也不晓得自己为何如此害怕,但很快他就明白这恐惧源自何处了:他看见了自己身体仍跪在那孤峰上,被罡风吹得摇晃不已。
严青衫自然懂得当中门道,他眼中则是另一番情形:掌镜巨灵将手中镜子一照,一道淡淡白雾从孔连顺天飞出,白雾有形、明明白白就是犯错弟子的模样,摇摇晃晃着,被摄入灵镜。
宝镜摄了孔连顺的魂魄!
不过是练气三层的小修,魂魄被抽离身体,怎么可能不冷,怎么可能不恐惧。但镜子神奇,摄魂后还能保他活命,不会就此魂飞魄散。
镜中魂魄瑟瑟发抖,掌镜巨灵厉声叱喝:“讲!你所犯何错!”
镜中法度再起,自有辨识之法,只要犯错弟子口中有一字虚言便会身受噬魂之苦。其实不用再加持什么法度,孔连顺已濒崩溃。离魂后的恐惧是天性本能,根本无法抗拒,哪里还敢欺瞒,颤声说出自己所犯禁律。魂魄声音从镜中飘出,仿若蚊呐细不可闻。
掌镜巨灵,叱喝:“大声讲,敢犯禁还怕说么?”
镜中孔连顺脸色苍白,拼力大喊,可是声若蚊呐是因魂魄出声之故,就算他皆尽全力又能再大出多少,巨灵勃然大怒,全不分青红皂白,喝骂:“死不悔改的东西,故意违抗本尊训令么,大声、再大声!”
‘哇’地一声,孔连顺再抑制不住恐惧,大哭出声,声嘶力竭喊出自己所犯过错。
严青衫早在第一遍时就听清他的话了,面色冷漠依旧,但目中精光闪烁。并非愤怒,而是有些哭笑不得,下面那孩子犯的错,说穿了不过四个字:私自练剑。
剑庐弟子人人习剑不假,但有些资质好、将来能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的弟子,长辈会故意不许他们习剑:一是过早习剑会影响修行,另则是习剑与修法不同,前面若养成些半吊子的习惯,会大大影响将来对剑术的领悟。
这个孔连顺便是被长辈禁制习剑之例。其实将来他被自己收入门下,自有上乘剑法传授,可是少年人心思躁动,又真正爱剑,忍不住偷偷练了,结果被巡山的刘一阳抓了个正着不过说破了大天,他犯得又是个多重的罪啊,了不得教训几句也就是了,都无须把他带来刑堂。
刑堂暗藏诸般法度,便如现在所处、所见,而这些法度不是白来的,每次发动时都须得大把灵石来提供元力。甚至可以说,显出红颜副峰本相、催动刑灵动法所耗力量,对于修行门宗而言,远比一个不起眼的外门弟子更重要。
便仿佛用道家大修的真火去蒸馒头,完全都是划不来的事情。
孔连顺大哭之后,掌镜巨灵面色轻蔑,但未在相逼。
秦扬婉再问:“剑从何来,所修剑法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