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熙瑶点点头,她跌在水潭里,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用袖子抹一把脸也尽是湿意,压根看不出是水还是泪。
那两人在一旁不知为何沉默着,唐熙瑶从怀里掏出手帕,随意扎了扎,就算再疼,也会消逝,只要等着就好了。
唐熙瑶弄好以后见他们还愣着,“看我做什么,你们不处理一下吗?”
“处理什么?”
唐熙瑶扬了扬头,谢无郁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唐允辞被血染红了一片的裤腿。
“哇,唐澈,你这腿还真是多灾多难啊,等着,我去找点东西!”
谢无郁寻了些树枝回来,去掉枝叶,简单地固定了一下唐允辞多灾多难的伤腿。
“欸……有没有什么绳子一类的东西。”
唐允辞静静地看着他,谢无郁忽然一笑,伸手一把抓下了他的发带。
唐允辞双眼瞪大,“你!”
谢无郁利索地包扎,“我什么我呀,这种关键时刻就别再计较这些了,能有你的腿重要吗,你这个人真是……”
“阿瑶,你说是不是?”
谢无郁抽空看向唐熙瑶,唐熙瑶僵坐在一边,还没从他方才扯发带的那一下回过神来。
“发带,不能随便乱动的。”
谢无郁不屑,一边把发带当绷带用,一边朝唐熙瑶嘟囔,“有什么不能动的,我这不是摘下来了吗?”
感受到唐熙瑶的视线转移,唐允辞低着头,脸色黑了一半。
谢无郁有时候记性好,有时候记性差,比如就在唐家的发带这事上。
那时唐熙瑶没再重复一遍关于发带的家规事宜,于是谢无郁且后又家常便饭地打了一下关于发带的主意。
尽管对他这做法颇感无奈,唐允辞还是认同了他的好意。
“多谢。”
谢无郁摸摸鼻子,“罢了罢了,我这人最怕别人对我道谢了,尤其是一本正经的道谢。”
怪不得之前对他道谢的时候一跳便离自己八丈远,原来还有这个毛病。
谢无郁那里只剩下了一小包凝血草,唐熙瑶谢绝了他的好意,不想让自己的手再疼一次,唐允辞则转手往他手臂那道伤口上按了一把伤药。
谢无郁疼得龇牙咧嘴,唐熙瑶默默点头赞扬,按得好。
“既知疼痛,下次便不要莽撞。”
谢无郁立马不服气地反驳,“谁知道那什劳子村民居然搞偷袭,要是被那长刃劈中,女孩子留下个什么疤痕,多不好啊。”他说完又有些得意,“而且我是个男人,哪个男人一辈子不受几次伤,留几个疤。”
“再说了,就算这个东西一辈子都去不掉,但它也代表我曾经保护过一个姑娘,而且这个姑娘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这样想一想,其实还挺美好的,对不对。”
谢无郁还是颇为自豪,唐允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也知道,她忘不了你了。”
唐允辞的话很平静,就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谢无郁一怔,下意识抬起头望向唐熙瑶的身影。
唐熙瑶乖乖地抱着胳膊缩成一团,望着跳动的火焰昏昏欲睡,根本就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方才那伤口所致的疼痛大致已经耗尽她的精力了。
盯着那一小团身影,谢无郁目光渐渐柔和,笑意蔓延至眼底,“不一样的,你知道吗?”
“什么不一样?”
“我救别人,死不了,充其量就是留这么一道疤。”
“可是……如果是很重要的人的话,我会来不及想是一道疤还是一条命,就会挡在她前面。”
唐允辞不知从何反驳他,只轻轻道了一句,“鲁莽。”
谢无郁不置可否,淡淡地笑着,没有一点想要悔改的意思,“路见不平自是要拔刀相助,可这一辈子啊,能拿命来护着的人也不多,知不知道!”
唐允辞才懒得听他的歪理,也对到底有几个人毫无兴趣,漠然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你说这些废话。”
“那不是没办法嘛,你看,就你一个醒着。”
谢无郁拿树枝指了指火边缩成一团已经睡过去的唐熙瑶。
“唉,所以我只能跟你说了,你也只能跟我说了。”
唐允辞抱着剑撇过头不再看他,谢无郁又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火边的那袭身影,她一直都这么安安静静的,从见面到现在都是。
唐三小姐还是唐三小姐,无论什么情况,从来都不会软弱地依靠别人,可他一想到唐熙瑶的处境,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火把唐熙瑶全身的衣裳烤得半干,谢无郁抖开自己的外衫,站起身来,将干净的,没沾到血迹的那一面盖在唐熙瑶身上。
他向来坐不住,也安静不了,现在却蹲在唐熙瑶身边,望着唐熙瑶的睡颜静下了心,谢无郁犹豫着,想要伸出手摸摸唐熙瑶的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手上有血渍,有污泥,不能弄脏了人家。
而言说到往后的故事,无论是家被毁,亦或是被辱,无论是陷入鬼域凶险万分亦或是被困在妖兽洞里九死一生,对每个人来说都不过是一个开始,从被保护成长为保护别人的人,所要承受的磨难和教训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