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这个年纪尚幼的钟离眛,虽然在很多事情上缺乏经验,但天赋却很好,假以时日必然可以独当一面!
先有韩信、郦商,后有这个钟离眛,陛下从哪找来了这么多人才……蒙恬略微皱眉,他想起了那个始终压自己上司郑国一头的萧何,觉得此人也不可小觑!
他看向钟离眛,决定对他多加调教,于是问道:“说说你的看法。”
“我?”钟离眛用手指着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与此同时,丁复、灌婴以及一些下级军校也一同向他望了过来,这就让钟离眛变得愈发紧张。
蒙恬点点头,温和的笑着说道:“对与错都无关紧要,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钟离眛低着头思索了几秒钟,旋即抬头略微结巴的说道:“我在咸阳城时,听同舍陈婴言说陛下曾言,长城既是大秦北方的防御前线,也是向匈奴、东胡等游牧民发动反击的前进堡垒……”
“呃,就以漠南草原为例。若是我们沿着草原的边界修葺长城,则只需要些许烽燧,以及百人规模的巡逻队,就可以使得整个漠南草原不受到匈奴突袭!”
“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始终保持数千人规模的骑兵,在边界不停巡弋……”
他看看皱着眉头的丁复,接着说道:“仅算经济账,以这些天来我的计算,这数千人的人吃马嚼若是节省下来,所积攒的费用,至少可以在春天的时候,支撑三万步骑深入漠北作战!”
丁复竖起拇指,满脸惊奇说道:“你居然会算大军粮草?了不得,了不得!”
呃,你皱了半天眉头,就是想说这个吗……灌婴有些无语,解释说道:“材士馆的材士们主要学习的,除了秦律,就是陛下所说的数学……”
他长叹一声说道:“还好我早就离开咸阳城了,那些时日半夜做梦的时候,都是趴在案上解着什么二元一次方程……哎!”
钟离眛向他看了一眼,心中涌起相同的感慨。
“把人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除了数学题!”他口中呢喃着材士馆的段子。
“生活可能会欺骗你,但数学不会,不会就是不会!”灌婴回以相同的段子,二人越走越近,刹那间彼此再无隔阂。
丁复微微眯着眼,觉得此刻自己是个局外人。
蒙恬则笑而不语,他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排挤在外,蒙颖注定要娶皇帝胞妹,而他又有从龙之功。
可以说此刻,蒙家才算是真正和皇帝绑在了同一辆战车上!
他心中明白,蒙家只要不作出违反皇帝意志的事情,蒙家将会和王家一样,三代之内尽享富贵,至于以后……
儿孙自有儿孙福。
不过,若是云阳公主能生下一个女儿的话,说不定蒙家还可以有和皇帝亲上加亲的可能……蒙恬想到这里,决定尽快结束漠北巡弋,返回咸阳。
呵,皇帝时常召幸十五岁的戚美人,轮到自己妹妹了,就需要等到十八才嫁?
双标也不是这么个双标法!
想到这里,蒙恬一下子站了起来,命令军队即刻开拔,争取在日落之前抵达下一个扎营地!
…………
咸阳城天上人间,绕过烧热水的锅炉房,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竹子,就见到后院的一间独立员工宿舍。
张良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出门了,他胡子拉碴的躺在床上,保持着望天的姿势,不住发出沉重的叹息之声。
自从当日‘天命在秦’,以及为了普天同庆,而减免天下士庶一年口赋之后,伴随着咸阳城黔首的呼喊,张良如丧考妣,一言不发的默默转身回了宿舍。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事情的发展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啊!”
“狗皇帝这一连串的举动,似乎是早就有所准备呀!”
“难不成,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他猛然坐起,回忆起几天前的一场行动。
据说蓝田县玻璃工坊研究出了一种新型制作玻璃的方法,不仅透明度更高,而且不需要太多的操作,就可以得到一块很平整的玻璃。
要知道,尽管咸阳城的集市中,玻璃窗的价格已经从两千钱,一路降到了三百钱一块,但现在的粮价,太原郡云中郡产的上等粟米也才一百枚五铢钱一石!
也即是说,一块玻璃窗的售价,抵得上三石粟米,若是换成麦、稻,则在四石以上!
这样的秘方,无论是韩人,或是楚墨都必须拥有!
于是当夜黑风高之时,十七名力能搏杀虎豹的楚墨游侠,悄然潜入之后工坊之后,迎接他们的是密集如雨点般的强弩攒射!
无一生还!
也就是说,楚墨们的一举一动,全在秦人的监控之中!
要不然无法解释会有数百名蹶张士就等在楚墨翻墙而入的地点!
而在外围负责接应的楚墨游侠,也被突然从里坊内窜出的,带着齐鲁口音的壮汉擒杀!
“哎,这个叛徒会是谁呢?”
张良喟然长叹,重重躺了回去,听着自己腹内发出的咕噜声,一动不动。
在没有想清楚究竟谁是叛徒,或是秦人为何会洞悉他们的计划之时,保持着现有的状态,不和任何人联系,不发出任何指令,才是保存他,以及为数不多的楚墨游侠的明智之举。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张良吟诵着孟子的说过的话,回想起自己着蹉跎的半生,语气中带着几分哭腔。
“我太难了……”
“博浪沙刺秦,没有成功……”
“兰池宫刺秦,还是没有成功……”
“启耕大典刺秦,依然没有成功……”
……
“肚子好饿,好想吃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