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调查署里的文官品级确实低,就连那个所谓的“署长”也只是个正七品的芝麻小官,
在燕京那种街头扔块砖都能砸到个四品官的地方,正七品的文官屁都不是一个。
但禁不住人家直达天听啊?审计调查署官员的办事处就在宫里,皇上特意在文渊阁旁边划了处宫殿让他们处理公事,离内阁辅臣们值班的地方只有几步路。
先不提这是怎样的一份殊荣,平时能在宫里办公,就意味着他们能随时见到内阁重臣、以比常人更方便的方式拜见皇帝。
稍有政治常识的人就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何况朱翊钧特地挑选了那些一腔热血的青年文官,哪个青年人没有过一个扫清寰宇、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的大梦呢?
被授予了如此殊荣和权柄,审计调查署中一众青年文官简直是感激涕零、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肝脑涂地以报答皇帝的看重。
那群摩拳擦掌的小伙子已经行动了起来,京中数位要员就栽在了这些小伙子手上,现在还被关在大理寺里严加审问,等候着内阁和皇室给出最后的处罚。
现在的燕京可谓是风声鹤唳,人们都这样说:审计调查署就是首辅的爪牙,首辅得到了皇帝和太后的支持,现在终于要不加掩饰地大肆排除朝中异己了!
因此姜正轩看似是从正七品的县令掉到从八品的审计调查署文员,亏得不能再亏。
可人家进的是审计调查署,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险要部门,现在正帮着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排除异己呢,事情结束后
刘栋怎么想怎么害怕,万一上面日后想起来泰兴县那档子事了,让姜正轩或是他的什么至交好友来调查泰兴粮库的事情,那姜正轩一句话不就把他给收拾了吗?
再想想姜正轩被钦差带走那天,自己是何等耀武扬威、欢天喜地,刘栋满头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他连夜使了钱财疏通关系,试图把自己调离原本的辖区。
结果他刚刚把关系走通、准备带着部下乘船离开南直隶,南直隶的大规模民乱就爆发了,一个月之间冲击州县的狂徒就多达十余股。
朝廷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一个千户带兵离开,刘栋便因此被扣在了东台城附近配合剿匪。
刘栋今天正在军营里跟部下喝酒赌牌,一听说有叛军来攻城,高兴地一把将手里的臭牌摔在桌子上,喝骂着督促部下准备出城作战,不要让到手的军功飞了。
军功可是个好东西,他肯定是要离开南直隶、往边远地区外放的。
大明的九边此时已经门阀林立,辽东将门没胆子跟朝廷作对,但拿捏一个新调来的千户还是轻而易举的,没有哪个已经成形的利益集团会欢迎一个外来者。
刘栋要是不趁这次大乱攒点军功傍身,到了辽东被人忽悠着当炮灰使都不是没可能,
他正为这事发愁呢、义军这就来攻城了,真可谓是打瞌睡遇上枕头,刘栋自然是欣喜若狂地直接带兵出城,连义军的具体情况都没来得及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