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隶原本的士绅被倭寇们杀了近三分之一,金银财宝被倭寇们顺走了,田地可还在那里。
许多投机者循着血腥味来到这里,他们或是拿出了不知真假的地契、或是和当地官府豪强沆瀣一气、或是直接暴力抢夺。
官员们称这些人为外来的乡贤,当地的农民在外来乡贤面前毫无抵抗之力,无主的田地瞬间被瓜分殆尽。
如果只是这样还则罢了,但许多新士绅盯上了农民手里最后的三瓜俩枣。
“里通倭寇”、“侵占田地”、“啸聚山林”......
种种莫须有的罪名被外来乡贤们罗织起来,但凡有自耕农不接受他们近乎抢劫般的收购,外来乡贤们立刻伙同小吏将他们诬陷入狱,不知多少无辜者被拷打至死。
更糟糕的是,南直隶的田地虽然肥沃,但作为商业繁荣、土地兼并程度极高的富饶地区,南直隶大部分的土地是不会被拿来种粮食的。
比起利润微薄的粮食,士绅们更倾向于把田地用来种桑养蚕、发展更赚钱的纺织业,
南直隶空有大片肥沃的田地,每年却要从湖广进口大批粮食补上缺口。
但今年湖广也是一片大乱,董云平死了、分布在湖广各地的白莲教徒还没死绝,湖广的骚乱两个月以内都不会平息,就更别提送粮支援南直隶了。
粮食短缺、豪强压迫、盗匪蜂起、苛捐重税、再度席卷而来的倭寇......
南直隶的农民们迷茫地算了算,老爷们的府衙被倭寇拆了,现在正大肆征调民力服役;
朝廷要收征倭饷,而且是一轮轮地摊派,怎么都看不到停收的尽头;
明军被调去松江府备倭,地方上的盗匪趁势而起,越来越多村镇遭到洗劫甚至屠杀......
既然现在的日子无论如何都过不下去了,那就反他娘的吧!
愤怒的农民在投机者的带领下揭竿而起,星星点点的叛军剿之不尽,南直隶的叛军恐怕即将发展为燎原之势!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南直隶乱成了一锅粥,倭寇沿海袭扰、民乱此起彼伏、盗匪趁势而起。
张维贤手上有三万京营部队,而地方卫所军能调动的满打满算不过五万,
即便不考虑京营和卫所军感人的战斗力,这些部队在潮水般的叛军面前也实在太少了。
南直隶的局势越来越糟了,往前数一百年都没有这么糟过,总得有一个足够分量的倒霉鬼为这一切负责。
钱以牧颤颤巍巍地在最后一封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府衙里的仆人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老爷,朝廷来人了......”
钱以牧写字的手猛地一颤,还没等他从这个坏消息里缓过来,三四名穿着飞鱼服的壮汉已经推开仆人、大步走进了钱以牧的书房。
“你好,我们是锦衣卫的人,请你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