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紫禁城中,侧卧在乾清宫软榻上的朱翊钧眼神一闪,他的主神魂回到了自己原本的身体里。
新野之战总算是基本结束了,董云平身死、白莲军主力溃逃、大部分亲兵都或死或降,白莲军的主力已经彻底被打垮。
现在湖广其他地区闹事的都是些小鱼小虾,单靠地方卫所军就能把他们打得七七八八。
石柱宣抚使马云方的部队就快进入湖广了,有川军配合,湖广地区余下的小规模骚乱应该会很快被平定下来。
湖广已经平静了下来,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南直隶问题了啊......那里才是朱翊钧整个启元六年主要的战略方向。
揉揉略感肿胀的太阳穴,朱翊钧敲响手边的铜磬、把候在门外的内侍唤了进来。
“起驾石渠阁,朕想翻一翻南直隶的地图。”
接到命令的内侍没有立刻转身出去安排,而是讨好地冲朱翊钧笑笑。
“皇上要地图的话,不如由奴婢代皇上去兵部拿一份来吧?兵部存着的地图都是每年一小修、三年一大修,内容更翔实可信些。”
朱翊钧不由对那名内侍侧目而视,他上一次听到这么白痴的言论是什么时候了?
既不够聪明还多嘴,费瑛怎么会安排这种人代替他暂时服侍自己的?
如果朱翊钧真的是一个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传统天子,那他今天可能还真就去兵部把地图要过来了事。
但朱翊钧还有一个名字叫“祝广昌”,祝广昌这几年可没少跟那些地方官打交道,现在官府的那些数据和地图他是真的不敢全信。
地方上每年都有调查统计的任务,地方官需要及时更新户籍和耕地面积,许多官员还有配合兵部勘定地形变化的职责,可以说每年的任务都十分繁重。
在与广西地方官狼狈为奸、谈笑风生的酒席上,朱翊钧不止见过一位地方官跟自己倒苦水。
“祝老弟你有所不知,一个县听起来不大,但要挨家挨户跑过去核实户籍和田地却是个真正的苦差事。
进村的山路崎岖泥泞就不说了,底下的人还总是想尽办法瞒报谎报,每年都得跟一群牛鬼蛇神斗智斗勇,傻子才真去做这种既得罪人又没什么油水的苦差事!”
“那......朝廷每年的户籍统计总要做的吧?不去实地调查题本要怎么交呢?”
“好问题!本官现在就给你演示一下。”
然后那名喝得醉醺醺的地方官朝门口的随从挥挥手,当着朱翊钧的面挥笔涂涂改改,
整个县好几万人的户籍,地方官只有一盏茶的工夫就完成了今年的“审计”工作,回去盖上官印就能直接送给户部交差。
“按着往年的改啊?名字随口胡诌几个就行了,这里填个名字、那里减个年纪大的,一年里最大的麻烦事不就糊弄过去了?”
朱翊钧可以发誓,要不是祝先在一旁死死抱着他,他当时就飞起一脚踹在那个混蛋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