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安福王的女儿、朝廷敕封的怀仁郡主!你一个千户的亲卫也敢搜我的身!”
南漳县前任县令的宅邸前,一个自称“怀仁郡主”的女子正咬牙切齿地看着邓元飞,试图据理力争、让对方放自己进去。
女子样貌清丽、眉眼和顺,一双嗔怒的眼睛小鹿般圆润而灵动,一举一动里有说不出的秀气文雅,活脱脱一个书生文人春梦里知书达理、眉眼弯弯的千金小姐。
女子显然出身高贵、受过良好的教养,就是急眼了也只骂两句“放肆”“无礼之徒”,这大概就是她认知里最难听的脏话了。
旁人看了不仅没有泼妇骂街那样令人头疼脑胀的威力,反倒颇觉赏心悦目,让人更生出些欺负她的心思来。
“不好意思,别说你只是个郡主,就是当今太后来了想进去、也得搜身。”
然而负责看守宅院的邓元飞厮杀半生,一颗心早已在尸山血海里磨得石头一样冷,不管怀仁郡主怎样威逼利诱、怎样服软,他始终耷拉着眼皮、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现在这所宅邸已经被义军征用,朱翊钧、清儿就住在这里,义军重要的文书也全都在宅邸里。
要么有手令、要么有朱翊钧的召见,否则天大的事情也得走流程去通报。
见邓元飞始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怀仁郡主不由咬紧一口银牙、情绪越发焦躁。
如果可能,她也不想来寻求义军的帮助,这支军队处处透露着诡异。
她不是不知道义军在南漳县干了什么,菜市口那密密麻麻的一片人头还招苍蝇呢,这就不像是正经官军能做出来的事。
这支军队的杀孽极重,而且有别于白莲教那伙妖人,义军是有组织、有纪律、有目标地针对士绅和豪商搞屠杀,这种有意识的杀孽才更加令人胆寒。
他们甚至还会仔细考量受害者的势力大小,向南漳百姓征询他们的名声和发家轨迹。
偶有真正干净的士绅,义军就只把他的财产抢走,本人和家人发了路费赶出南漳县城。
她不知道那个祝广昌到底想带着义军干什么,只隐约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但义军是这附近唯一一股可能出兵的武装力量,等朝廷大军前来围剿,自己家人的头七都过了。
等邓元飞通报、自己从气势上就落了下乘,那个祝广昌稍有本事,就能借着这个话头把自己拿捏得死死地。
求人救命和给对方一个归顺朝廷的机会,这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她若是能占据主动,对方考虑到父王能向朝廷作保,一定会拼死奋战、尽力保全王府。
如果自己陷入了被动,对方本来就是杀官造反、屠戮士绅的反贼,利用自己拿下襄阳城后就弃之如敝屣,甚至屠戮整个王府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襄阳城里的无辜百姓,她都不能轻易在这里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