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平淡地笑了笑,他躲在幕后看张居正操刀了大明六年的朝政,又怎么可能如今还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普通的朝贡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是很不起眼的,但如果末将说,织田家愿意出兵帮助朝廷讨伐此次倭患的罪魁祸首呢?”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这件事就有意思地多了......”
钱以牧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藩属国仰慕王化、主动出兵讨伐不臣,这本身就是个不错的故事,真正令他动心的是:朱翊钧似乎提出了一个针对倭寇的有效解法。
问题发生了——止损——检讨认错,这是一套基本的流程,做得再好也只是少挨些骂而已,是算不上什么功劳的。
问题发生了——止损——从根源上将其解决,这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了。
毕竟朝廷这套体系已经平稳运行了百余年,其系统性的漏洞、疏忽已经积重难返,就算是张居正也只能勉力对其修修补补。
抗倭、备倭做得再好也是被动挨打,朝廷每年往九边投入海量的白银、还有长城作为凭依,草原上的袭扰也没见有哪年消停过。
但收朝贡国,朝廷以册封、物资为奖赏鼓励朝贡国直接出兵打击倭寇的背后支持者,这就是一套截然不同的治本之策,而且其成本完全在朝廷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如果钱以牧真能在一定程度上对这套陈旧的系统查漏补缺,那别说责罚了,张居正还得高看钱以牧一眼,等他应天府尹任期满了、说不定得请他到燕京任职。
田中庄司(朱翊钧)谦恭地朝钱以牧微微欠身,用无比标准而流畅的官话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在下是织田家少主织田信奈的家臣,得知北田家的恶党在背后资助盗匪袭扰平民、家主十分愤慨,特派在下来天朝拜见天子,顺带表明我方出兵相助的诚意。”
朱翊钧这番话倒也不完全是信口胡诌,日本的海贼们向来和地方军阀有着密切的联系,活跃在大明沿海的倭寇们背后就大多有日本大名资助。
熊野源内本就是日本海盗中的失败者,北田家念着旧情给了他们一笔资助、让熊野源内到南直隶来碰碰运气,谁知道这家伙碰上了赵风子和朱翊钧。
钱以牧有些怀疑人生地眨了眨眼睛,对面这个真是什么日本人吗?这官话说得比他都流畅,不去礼部当接待人员真是可惜了。
钱以牧不由犹豫了片刻,日本幕府拒绝朝贡还资助倭寇袭扰大明,朝廷一直深恶日本、只是忌惮于跨海作战的难度和北方草原的威胁才一直搁置。
现在织田家自己送上门来,说不定这是个让大明把手伸进日本战国,以朝贡的形式抑制倭寇的好机会,毕竟日本的海盗们才是倭寇的大头。
钱以牧对待朱翊钧的态度终于热切了起来,还微笑着冲田中庄司点了点头。
“那贵方还真是对天朝忠心可嘉,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可以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