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君诚和老妇人坐在轿子上,茗烟抱着书篓嘟嘟囔囔地跟在一旁,毛君诚还是有些在意老妇人从偃州来这件事,便试探性地开口问了一句。
“您从偃州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人家说天子脚下总归是有法度的,毕竟皇帝和那么多大官儿都看着呢......”
“啊......是、是吗......”
听到这话,毛君诚立刻支支吾吾地把脸侧了过去,从偃州来、身上还有冤屈,这恐怕跟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偃州事件有莫大的牵扯。
偃州事件可是趟大大的浑水,牵扯其中的大小官员数以千计,从同窗和朋友们的言论中来看,朝廷对于此事似乎还没有一个公允的处理结果,朝堂上仍然在争论不休。
能一路从偃州走到京城来,这个老妇人身上背负的冤屈一定非同小可,再问下去就很容易把自己给扯进来,有的事情就算仅仅是知情也会招来莫大的麻烦。
朝廷很忌讳举子参与政事,一是举子不比寻常百姓,秀才、举人在燕京算不得什么,在地方上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了,他们的言论会很大程度上影响一片区域内百姓对朝廷的感官。
二是举子的人际关系一般非常复杂,同窗、前辈、老师、乡党......林林总总一大堆,你永远也想象不到眼前这个举人会跟谁扯上关系,这就使得官员镇压举子之时多了几分顾虑。
因此,如果大批举子们抱成团来发声,即便是真正的朝中大佬也无法完全忽视他们的声音,处理起来极为麻烦,而且你还没当官就这么棘手了,真让你混出个名堂来那还了得?
学会避祸是每一个官员预备役的必修课,你在家乡斗斗土财主、不法官吏可能会被传为佳话,在朝廷大事说跳出来恶心人就一定是灭顶之灾,朝廷的老油条们有的是办法来整治一个不听话的小年轻。
毛君诚不敢再接话,老妇人也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意思,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在轿子里,一炷香的工夫过去、轿子停在了五城兵马司的门前。
毛君诚起身要把老妇人搀扶下去,老妇人却颤颤巍巍地推开了他,不让他从轿子里出来。
“你就送我到这里吧,不要耽误了你的前程。”
毛君诚僵在了原地,心底有种强烈的用袖子遮住自己脸的冲动,他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下了轿子,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五城兵马司的大门。
门口的兵丁毫不客气地拦住了她,在问清老妇人的来历后,一个军官模样的明军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么个烫手的山芋,怎么就在他值班的时候给碰上了?
他隐蔽地打了个手势,身旁的兵丁立刻半是搀扶、半是胁迫地把老妇人给扶了进去,毛君诚立刻想高声呵斥他们,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军官朝四周看了看、最终把目光停在了毛君诚乘坐的轿子上,他带着四五个兵丁把轿子和茗烟团团围住,面色不善地上下打量着轿子旁的茗烟。
“你们跟那个老东西是什么关系?也有冤屈要向本官申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