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早朝,张居正当众将从偃州得到的大部分消息公布了出来,一时间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上朝的大臣们不管之前也没有得到相关信息、知道了多少,都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了极大的震惊和愤慨,纷纷引经据典地对那些反贼和贪官的道德和人生进行了彻头彻尾的否定。
毕竟有组织的腐败和杀官造反都是绝对的恶劣事件,从理论上来讲,天王老子犯了这两件事都轻则结束政治生命,重则连自己和家人的物理生命一起被结束掉。
当然,操作过程中总是会出现各种意外的,比如你是天子的亲兄弟,天子不忍心处置自己的亲兄弟,随便罚点俸银意思意思也是情理之中的。
这就是天朝特色封建体系的局限性之一,无论多么雄心勃勃而英明神武的皇帝,他们总有被困于一家之事的时候,天子永远无法做到真正地把一碗水端平。
朱厚煜端坐在龙椅上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大臣们衣服的样式,凭他对这帮大臣的了解,别看他们现在都是一副万众一心的嘴脸,等会儿肯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尽管大臣们对严查偃州事件的态度相当一致,但对于清查江浙官场的时间,许多官员有不同的看法。
“而今地方民乱、袭杀官差、屠戮忠良,臣恐怕贼人已在地方上起事,当务之急应该是派军队镇压才是,此时再对地方郡县的官员动手容易引起事端,还是等民乱平息了再说吧。”
“是啊是啊,而且万一有走投无路的贪官直接投靠了贼人,朝廷的颜面将置于何地啊?”
一些大臣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朱厚煜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的成分:品级中下、党派不论,就连张居正的清流里面也有人混入其中。
这些人倒不一定全都是收了钱的,毕竟文武百官里总有几个思维异于常人、或格外喜欢与众不同的,当然后两者跟收了钱的官员一样可恶就是了。
朱厚煜端正了一番坐姿、刚想出言驳斥他们,张居正却已经在下首开了口。
“偃州暂时还没有出现乱民围攻县衙的事件,所谓乱民聚集也更像是捕风捉影,除偃州城以外各地官员均没有官差死亡,这怎么能称之为民变呢?顶多是江湖仇杀罢了。”
张居正一开口,刚才还议论纷纷的大臣们纷纷噤声细听,即便是反对者也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张居正身上,这才是今天的正主。
朱厚煜悻悻地又瘫了下去,果然,根本没人在意龙椅上的那个吉祥物在干什么,朝廷大事也不需要他发表意见,他要做的只是“垂拱而治”罢了。
“江湖仇杀恐怕用不着袭杀官兵吧?还是一次十几个官兵惨死,不管对方的动机如何,这已经是不可饶恕的叛逆行为了!寻常的江湖帮派难道有这个本事,在光天化日之下袭杀十几名官兵而后全身而退吗?这恐怕已经是民变了,还是谨慎行事的好。”
眼看张居正都下了场,反对者们也不再只抛出些小鱼小虾来造势,詹事府事张四维站出来云淡风轻地驳斥了张居正的论断,坚持要把此次事件定性为民变。
因为是民变,所以直接调卫所兵镇压,延后对江浙官场的清查并允许他们戴罪立功也很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