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汝才察觉到了一丝不妙,对方大概在点人头,在数他们这支流寇大概多少兵力,可数得如此入迷,连自己被包围都浑然不觉的哨骑,他还从未见过。
很显然,对方不是大意,而是根本不把这些悍匪放在眼里。
果然,他的人距对方只有数十步的时候,那名哨骑忽然策马前行,直奔北坡策马包抄上来的十余名老营悍匪而去。
四十多步距离时,哨骑忽然从后背抽出一支短标,奋力一掷,随之而来的便是惨叫一声,紧接着又有四支标枪连续掷出,几乎枪枪不落空,眨眼就有四道惨叫声在北坡响起。
剩余的几个老匪惊得寒毛直竖,可一看到对方后背已无标枪之后,几个老匪便壮起胆子,再次策马朝对方冲去,一个个手抄枪矛或长棍,准备将对方捅落马下。
眨眼间对方已到了跟前,老匪们刚想举起枪矛,就见对方忽然两手一抬,两根黑黝黝的铁管对准了他们。
“砰砰”两声枪响,拦在中间的两名悍匪一前一后倒了下去。
然后,哨骑在倒地的这两名老匪之间呼啸越过了拦截。
这十余名造反数年身经百战的老营悍匪,数息之间就死了一半。
剩余的六名老营悍匪又惊又怒又眼馋,对方手中有极其犀利的火铳,若能抢过来的话……想到这,几名老匪心照不宣地调转马头,继续朝对方追去。
他们自然见过火铳,知道在纵马急行的时候几乎无法装填,极度颠簸的情况下连火药都倒不进枪管,只要在对方装填之前追上去就能将对方击落马下。
“别追!别追,那是关帝军,秦大当家的人,赶紧给老子回来。”河谷中,罗汝才急得直跳脚。
由于距离太远,那几名老匪并没有听清他的话,只听得他哇哇大叫,以为他恼怒连个哨骑都搞不定。
于是,那几名老匪追得更紧了。
他们不知道,关帝军的火枪用的全部是定装弹药,只需将火药包咬破,倒一点火药在药门,然后整个药包塞进枪管就行了,纵马急行的时候一样能轻松装填。
只见那哨骑纵马前行了片刻,又突然回过头来,将手中短铳对准了追得最近的一名老匪。
“砰”的一声,那老匪脑瓜子崩开的同时,其余老匪也一哄而散,一个个没命地拼命逃跑。
那名哨骑放慢马速,掉头,收拢老匪的马匹,搜刮老匪身上的兵甲银两,取回标枪,最后又站在山梁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河谷中的人群。
罗汝才心里早已将那些没眼力劲的蠢货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见哨骑停在山梁上之后,便擦了一把冷汗,然后策马朝山梁行去。
他不敢靠得太近,离着五十步便停了下来,然后朝对方抱拳拱手,大声道:“鄙人义军三十六路荥阳十三家罗汝才,特来投效秦大当……秦大将军,望好汉替鄙人禀明大将军。”
山梁上的哨骑没回话,依然面无表情地望着河谷中的人群。
罗汝才又道:“方才那些蠢货有眼无珠,冒犯了好汉,实乃鄙人管教不周,特地向好汉赔罪,还望好汉海涵。”
对方依然没回话,且望了一会后突然调转马头消失在山梁上。
罗汝才有些忐忑,若对方记仇使小心眼,故意禀报秦川说他们来攻打绥德城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一个关帝军哨骑就能以一敌众,若数千关帝军来了,不得生吞了他们?
可如今再掉头回去肯定行不通,明军必然已做好了防范,回去是自寻死路。
唯一的出路只有继续北上,只希望刚才那哨骑不耍心眼,或秦川不至于头脑昏到不分青红皂白就行了。
又沿着无定河往北行了半日,周围出现的哨骑变得越来越多,三三两两地驻马立于河谷两侧的山梁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
罗汝才愈发忐忑不安,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终于,他看到了绥德城那高耸的城墙。
也看到了一支盔甲鲜明队伍严整的军队,就这么横在无定河边,拦住他们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