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夏之先也急忙低下头,不再吭声。
“抚台大人,不如……议和吧。”
气氛紧张中,角落里冷不丁传来一句话。
在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过去,这才发现,说话之人原来是山西都指挥使杜应堂。
自从王忠带着数千兵马入太原城,杜应堂便逐渐退出了众人的视野,有吴甡和王忠在,在军务方面他根本就说不上话。
“议和?”
吴甡皱了皱眉头。
“没错,议和。”
杜应堂站起身,朝他拱手行了个礼,接着道:“抚台大人和王总兵初来乍到,或许还不是很了解秦川此人。”
“此人与流寇魁首完全不一样,与关外鞑子、东奴等,也不一样。”
“秦川此人,最讲究两个字,一是利,无利不起早,无时不夺利,他做任何事,没有拿到足够利益的话,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另一个字……乃是威。”
“威?”
吴甡又皱了皱眉头。
在场众人也疑惑不已,纷纷不解地望着杜应堂。
杜应堂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没错,他最讲究的第二个字,乃是威字。”
“当年,都指挥佥事韦时介等人,和他在宁化所抢军田,还杀了他的人,结果……韦时介和他带去的三百亲兵的人头,被挂在了太原城外。”
“振武卫指挥同知许一杰的儿子许廷荣,在宁化所吃空饷,还在忻州城当众冲撞秦川,秦川说过要取许廷荣的命,结果许廷荣在数百亲兵的护卫下,死在了忻州城外。”
“宁化王……咳,许鼎臣许大人还任山西巡抚时,其帐下赞画张宰曾联络各方势力,调集数百精锐假扮成行商,入娄烦刺杀秦川,却没想到那些人的人头全都挂在了太原城外。”
“两百建奴精锐潜入娄烦袭杀秦川时,他将建奴的人头都仍在许大人脚下,说要血流成河,后来果真血流成河。”
“包括建奴,当初两百建奴要杀他,可不久前,死在他手里的建奴已不低于两万人了。”
“从三百人头树,到许廷荣必死,秦川的所作所为,就是在立威,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他不好惹,谁惹了他,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如今,刘良佐和张益祥、王士郢等人抢他的银两,结果刘良佐身负重伤,张益祥和王士郢被斩首悬门示众。”
“而王总兵……咳,王总兵杀了他几十个关帝军,抓他的人,抢他的财物,他岂会善罢甘休?”
“谁都知道,他最近正在攻取河套,可能是不想在太原城损兵折将,否则早攻进来了。”
“但,如若他拿不到足够的利益,又没法杀人立威的话……以他的秉性,恐怕伤亡再大也会攻进来,在太原城杀个血流成河。”
“所以,我等只能与他议和。”
“只不过,议和的条件,是必须给他足够的利益和杀人立威的机会,也就是说,要给他钱粮和人,而且数目不小,粮食很可能要五千石以上,白银万两以上。”
“对抚台大人来说,这个数字可能很大,但如果平摊到城中的缙绅豪强头上,就一点都嫌多,每家拿个几百钱粮就够了。”
“至于杀人立威……”
说到这,杜应堂望了一眼王忠,接着道:“他的人是死在王总兵之手,财物也是王总兵劫走的,所以,此事还得靠王总兵才能解决。”
“杜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忠眉头一皱,腾地站起身。
杜应堂并不畏惧,只淡淡笑道:“杜某的意思是,若想议和,还需王总兵交几个人出去偿命,否则没法谈。”
“这……”
“杜大人,你有把握跟秦贼和谈?”这时,吴甡突然插过话问道。
“不敢说有把握,但卑职与秦川打过交道,能与他说得上一两句话,愿意一试。”
“嗯。”
吴甡抚须点头,没再往下问,而是低着头陷入沉思。
良久,吴甡忽然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办,杜大人,你今日便出城与秦川和谈,争取今日便让他退兵。”
“王总兵,你将杀害和抢劫秦川部下的人交出来,让他泄愤。”
“至于与他和谈的钱粮……在座的诸位,此事就交给诸位了,只要发动太原城的缙绅士族每家捐那么几百钱粮,自然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