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有八九会来,而且……你用望远镜看一下,他们大营里那几个高耸的木塔,那是攻城塔,自从有了火炮之后,攻城塔就很少人用了,因为那么大个玩意会沦为火炮的靶子。”
“官兵之所以搞那玩意,是没别的法子了,咱们城坚墙高,火炮也强于他们,他们攻不上来,只能弄那玩意了。”
“倒是那些投石机,也就是回回炮,对咱们来说还挺有威胁的,明天守城的时候,咱们的大炮得瞄着那些投石机打,别让他们把城墙给砸烂了。”
黄六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大当家的,那官兵的攻城塔呢?拿啥来对付?”
秦川指了指宁化所外边纵横交错的壕沟,道:“之所以挖那么多壕沟,就是为了阻断对方的大型攻城器械,他们的攻城塔到了这片地带就走不动了,得用厚木板铺在上边,有些地方甚至得填土,势必会延缓推进的速度。”
“如此一来,咱们就有足够时间先收拾那些投石机了,把投石机都搞定之后,再回过头来轰这些攻城塔。”
“但也有可能会来不及,这种情况下,就得靠你们了,你和其他拿线膛枪的兄弟,就专门瞄准推攻城塔那些官兵,尽量延缓他们的推进速度。”
“好咧。”
黄六喜信心满满地拍了拍手中的线膛枪。
秦川也拍了拍他肩头,然后转身,见李定国正站在一旁,听得出神。
他身边还有刘文秀和艾能奇,前者若有所思的模样,后者则一直盯着安放在不远处那几门炮管巨大的天威将军炮。
“你腿没事了吧?”
秦川走过去,笑着冲刘文秀问道。
刘文秀抱拳拱手回了句:“大人有心了,小子这条腿早已无甚大碍了。”
“没事就好,看了那些火炮的威力,若我这些大炮再多来两百门,能否问鼎天下?”
听到这问题,刘文秀沉默了。
一旁的艾能奇则转过身来,竖起一根手指,老气横秋道:“俺听说建奴都长了三头六臂,光两百不够,打不过建奴,得一千门,你要有一千门这种大炮的话,就能横扫中原,炮轰辽东,这天下就是你的了。”
“哈哈哈。”
秦川仰头笑了几声,然后拍了拍艾能奇肩膀,道:“过几日建奴就要来了,到时候,给你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三头六臂。”
说罢,秦川便转身往楼下走,顺势交代手下出去打扫战场。
……
和秦川预料的一样,第二天,官兵又发起了进攻。
而且,这次是大规模进攻。
投入战场的明军有两万人左右,密密麻麻的,或推着厚重的盾车,或抬着长长的云梯,亦或是喊着号子又是推又是拉地将四座三丈高的攻城塔缓缓挪向宁化所。
那些攻城塔前面,都钉有大腿那么粗,整齐排列的圆木,用来抵挡炮弹,后面还有一道长长的斜梯,既可以让士兵快速爬上攻城塔,又能起支撑作用,两侧也各有两根圆木做支撑,避免被火炮打翻,还有斜斜的厚实挡板,用来保护后面的士兵。
这样的攻城塔很是沉重,每一座塔都需要数十甚至上百人推拉,才能缓缓前行。
刚进入三里距离,宁化所的八门天威将军炮就开火了,专门瞄准那四架攻城塔。
大腿那么粗的圆木倒是能勉强挡住炮弹,但前面拉绳的士兵就倒霉了,一炮砸下去就能把一串人砸得血肉模糊。
而且,攻城塔上的圆木不时被炮弹砸断,整座塔的牢固程度也在逐渐降低。
王朴等人这次是要下决心总攻了,大部分军官都率领亲兵在后面压阵,助威和喊杀声此起彼伏,尽管每一发炮弹下来几乎都有伤亡,但每次只有个位数的伤亡,在气势旺盛的大军中显得微不足道。
大军推进到两里距离时,宁化所的红衣将军炮也开火了。
明军的伤亡也在逐步上升,每一轮炮击都造成几十甚至上百伤亡。
但,火炮是要降温的。
打了五六发之后,宁化所城头的火炮便停止了射击,让炮管降温,否则炮管过热很容易炸膛。
见城头的火炮消停,明军将领趁机大声鼓气,官兵的气势一下又上来了,而且推进速度大幅加快。
付出了五六百伤亡之后,明军终于推进到一里的距离。
这时,那些攻城塔后面突然搬出来一个根根木料,并开始组装投石车。
炮手们也纷纷把佛朗机炮从盾车中推出来,开始瞄准城头。
城头上,秦川急忙大喊:“所有火炮打对方的投石车和佛朗机炮。”
散热到一定程度的火炮纷纷调整射角和方向,瞄准还在组装的十几架投石车,并齐齐喷出火舌。
一轮炮击下去,就有两架还在组装的投石车木料被打得七零八落,周围的明军也惨叫连连。
那四座攻城塔则继续往前推进,抵达三百步距离时,遇到了挖得横七竖八的壕沟。
明军对此早有准备,纷纷从攻城塔内部取出圆木,搭在壕沟上,上面再铺厚厚的木板,然后喊着号子把攻城塔推上去。
宁化城三楼,黄六喜把手中的线膛枪探出枪孔,枪托抵住肩膀,歪着头,闭起一只眼睛,瞄准一座攻城塔下面正奋力拉绳的明军。
“你炸了老子的脸,就得给老子多杀几个人。”
黄六喜喃喃地自言自语,然后屏息凝神,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