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帝军在盾牌的掩护下,顶着对方稀稀落落的箭支往前推进。
到了六十步,火枪手们纷纷将燧发枪的击火龙头往后拉,打开药池盖子,从腰间的皮囊里取出一个小纸包,用嘴巴咬破,倒一点引火药在火药池,盖上盖子,然后把药包里的火药全部倒进枪管。
药包底部有一颗铅子,还有一小块用桐油浸过的羊皮垫子,将羊皮垫在铅子下方,塞入枪管,然后用通条捅进去,压实。
铅子大小比枪管口径略小一点点,用羊皮垫住后能流畅地捅进去,加快装填速度,羊皮垫在热胀冷缩的情况下还能增加气密性,提高精度和射程。
十九世纪初的法国老近卫军能二十秒完成一次装填,普鲁士军队的装填速度甚至比二十秒还快,如今,秦川麾下这三十个关帝军需要三十秒左右,主要是因为还不够熟练,而且在鸟铳炸膛的阴影之下,这些火枪手仍有些心惊胆战的,生怕手中的火枪突然炸膛,把他们炸得跟黄六喜一样。
其实黄六喜就是这群火枪手的教官,他那半张可怖的脸时刻提醒那些火枪手,一定要严格按照每个步骤装填发射,也一定要注意保养手中的火枪,否则下场会比黄六喜还惨。
三十秒一发的速度其实不算慢了,一分钟能打差不多两发,比火绳枪快了将近一倍。
这些火枪手经受的训练还很短,六十步的距离,命中率只有不到三成,还低得很,但对于吕中惟那些早已被酒肉女人掏空了胆子的私兵来说,这点命中率已经足够了。
何况还有一门虎蹲炮的威慑。
三轮燧发枪齐射之后,箭楼和城楼上的私兵扔下一堆尸体和伤兵,鬼哭狼嚎地逃了下去,任吕中惟和几个将官如何怒骂,也不敢再跑到上面送死了。
那扇大门经过五轮炮击,已经破了几个洞,秦川见虎蹲炮过热,于是暂停轰击,让炮管冷却一下,那三十支燧发枪也都停了下来,等枪管冷却。
同时,继续往前推进二十步。
见外面的枪炮声停下来,吕中惟壮着胆子爬上箭楼往外瞄了一眼,然后赶紧缩回来,大喊道:“秦川,我可以把杀你兄弟的凶手交给你,也可以把将那三具尸体还给你,你马上收兵,咱们两清,我就当今天这事没发生过。”
外面没回应,只有阵阵脚步声。
吕中惟脸色惨白,近乎哀求道:“秦川,那些地我不要了,一亩地都不要,还可以赔钱,赔一千两……不,三千两现银,如何?”
外面依然没人回应他。
“五……五千两!”
“秦川,你若敢杀我,窦大人和韦大人绝对不会放过你,更何况,你这是谋反,诛九族的大罪,等消息传到阳曲和太原,整个娄烦都要被夷为平地,你那些兄弟也会被抓起来杀头。”
外面的脚步声停了,枪炮声也没响起来,只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吕中惟壮着胆子又往外瞄了一眼,只见姓秦的军队已经逼到四十步距离了,但没有发动进攻,而是在等着什么。
“快,赶紧把人都拢回来。”
吕中惟朝下面的将官喊了一声,想趁这个机会重新整编队伍。
宁化所大门外,秦川四下望了望,然后朝身边一个红衣侍从道:“派一百虎豹营在军堡附近游弋,不放任何一个活口出去,尤其注意西侧城墙,那一带地势平坦,是可以翻墙逃命的。”
“再派人告诉罗大牛,让他把方圆二十里的活人全部清空,那些饥民集中看管,一个也不许走脱。”
“是。”
“炮管冷却如何了?”
“还有些烫手。”
“嗯,再等一小会。”
半刻钟过后,那门虎蹲炮再次发出怒吼,呼啸的铅弹再次将那扇木门轰出一个破洞。
吕中惟好不容易拢起来的兵马,再次乱作一团。
炮击持续了三轮,秦川挥手让炮兵停手,道:“出五十人和十支燧发枪破门。”
“是。”
五十个关帝军很快选出来了,统一穿一层棉甲一层铁甲,头戴铁盔,四十人手持斧头,十人持燧发枪,顶着用几张燕尾牌临时拼成的大盾,朝大门逼近。
秦川拿掉头上的乌纱帽,脱掉身上的官服,两名红衣侍从在旁边帮他把一套闪耀着金属光泽的扎甲套在他身上,系好绳子,又系上护肩、护臂和护心镜。
最后,秦川将一顶钵盔戴在头上,然后抽出长刀,静静等待。
听到斧头砍大门的声音时,吕中惟脸色大变:“快,顶住大门,别让他们进来,再派一队人上城楼扔礌石。”
一部分勉强还算冷静的私兵急忙冲到大门后面,刚想拿长矛往外捅,那几个破洞就突然伸进来十根枪管,一阵硝烟和枪声过后,冲在前头的私兵就倒了下去。
另一部分则跑上城楼,还没来得及扔石头,一阵枪声就响了起来。
于是,这伙人扔下几具尸体,连滚带爬地跑了下去。
吕中惟面如金箔,手脚发抖,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个将官忽然跑过来:“吕大人,快随卑职来,卫所里有长梯和绳子,卑职带你从西边的城墙出去。”
吕中惟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急忙爬起来,只带了十来个心腹,随那将官朝西侧连滚带爬而去。
那扇大门很快被劈出了一个可容两人并肩通过的大洞。
“红衣侍从随我来!”
秦川提着长刀,大步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