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时,昌平君便是为秦国相邦,开府领政,位高权重,一晃十年过去,岂不有感如今秦王嬴政之心?”
项燕跪坐在木案后,话语当年,落在昌平君数十年来的秦廷进程,一步步,都很是清晰,历经长安君、文信候吕不韦、长信侯嫪毐之事。
得到秦王嬴政的信任,登位相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且,那时……整个秦国中枢之下,并未要人,昌平君熊启一身承担国之重任,然……今日如何,秦廷中枢人才济济。
昌平君熊启的地位与权势无疑受到相当的打击。
丞相李斯、廷尉、国尉、长史……等,都分化相邦之权。
更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后宫之内,楚国的力量不存,华阳祖太后薨逝,楚夫人不存,固然是因为后宫争端。
可……未尝不是秦王政对楚国外戚之力的一个沉重打击。
当今之时,楚国外戚的诸般之力,汇聚在昌平君身上,汇聚在中央学宫的公子扶苏身上,以谋将来。
无论如何,昌平君熊启在国府内的权力正在被分化,秦王嬴政对于昌平君的重视,也在不如往昔,这是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如何?”
熊启神容如旧,淡淡一笑,看了项燕一眼,再次执起铜壶,斟倒茶水,自顾自的轻抿着,不予多做评价。
“以项燕愚见,昌平君相邦之位,怕是不稳矣。”
项燕亦是一笑,拱手礼下。
“那又如何?”
熊启将手中的茶盏落于木案上。
神容之上,更为显得平静许多,看不出有其它的异样。
“昌平君一生所谋,乃是楚国,无论如何,昌平君身上都有着楚国的存在,目下秦廷内外的所有楚国之人,诸般前途都在昌平君身上。”
“若然昌平君大位不稳,他等如何?”
“故而,在下先前一语,所谋为昌平君。”
项燕话音缓缓,别有内蕴,回旋于这处不大的偏房之内,说完,静静的看向昌平君,其人乃是一个聪明之人。
自己所语,他应会很明悟。
“与我何谋?”
熊启笑而对曰。
“在下携带有楚王密令,若然接下来秦国之事有变,昌平君可直往楚国,大王允以令尹尊位。”
项燕从怀中取出一道火泥封印的文书,置于木案之上,单手压上,徐徐退向熊启处。
“项燕将军今日为一说客否?”
熊启没有看向那封密信,也许项燕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许多事情并非那般简单,自己的相邦之位固然不稳。
若说接下来有人可以取代,也是不可能的。
李斯……,他还没有那个资格。
王绾虽有资格,却是出身廷尉,安得谋划国府各大行署?
“昌平君与大王同为先王子嗣,难道宁愿看到楚国将来的危局?”
“大王登位,根基不稳,数年来,虽有所得,庙堂之上,仍为大族把持,欲要推恩,颇为缓慢,大王有心匡扶朝政,整顿楚国上下,重塑楚国地位,须有大力相助。”
“若得昌平君,岂不如鱼得水?”
“那也是大王的期盼,也是项燕此次亲自前来之缘故,此为大王谋。”
项燕顿首,继续言语。
今日前来一见昌平君,若说直接说动昌平君,不太可能,然……自己还是要亲自前来,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做。
“当今之时,秦国上将军王翦兵临燕赵,数日前,已有消息传来,在燕南地大败燕国联军数十万,燕国抵抗主力不存。”
“今岁之时,王翦进兵蓟都不难,明岁燕赵必灭。”
“魏国之旁,秦将王贲在侧,前来之时,便是有闻大将军嚣魏牟兵谏王城,胁迫魏王假调兵于外,不欲使得王贲水攻大梁城。”
“可惜……魏国实力终究不若百年前,诚然有心御敌,已然力量不足,有秦国关外大军、巨鹿大军、南阳诸地大军。”
“魏国今岁都难以支撑,果然这般,诸夏三晋归于秦国,燕国也归于秦国,两年之后,秦国在北方没有隐患,中原没有隐患,兵锋可直入齐国、楚国。”
“期时,楚国危矣,昌平君岂无动乎?”
观昌平君未有回应,项燕继续一眼,说着……长叹一声,楚国的局势很是危险,自己为楚军统帅,自要所谋长久。
两年之后,楚国必是要直面秦国。
或许,面对齐国与楚国,秦王首要攻打的便是楚国!
以眼下秦国的威势,楚国的胜算并不大。
甚至于不超过三层,而……若然秦廷之内有人相助,则这个胜算可以提高不少。
楚国欲要真正同秦国一较高下,起码需要十年的时间,十年的时间,项燕自忖可以将楚军训练的丝毫不逊色秦军锐士。
再加上推恩之令,庙堂有改,掣肘不存,楚国不仅有胜算,更有更远之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