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吴良微微颔首。
看来关于“魇昧之术”的事情方琼也同样说了谎。
其实他早有预料,因为依照方琼的说法,是她在濒死之际发现了太阳墓祭坛中的木棺,而后自己打开木棺棺盖,先取出了放在亚辛尸首胸口的龟壳,在摘取那枚绿宝石戒指的时候“惊醒”了亚辛,而后吓得落荒而逃。
而依照亚辛的说法,则是在方琼奄奄一息之际,亚辛动了恻隐之心,因此才指导方琼进入木棺搭救于她,结果谁承想她最后竟恩将仇报,意欲将他灭口。
与方琼相比,吴良自然更愿意相信亚辛的说辞。
所以关于“魇昧之术”的事情,吴良自然也更倾向于是方琼说了谎。
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龟壳,而关于那“魇昧之术”的来历,随着方琼的死亡,自然也就成了一件没有结果的悬案。
不过这对于吴良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不管究竟是亚辛说了谎,还是方琼说了谎,“魇昧之术”在他们这条线上,便已经等于划上了一个句号。
亚辛此刻放弃了“死而复生”的能力,就算他说了谎,“魇昧之术”正是自他这里传出来的,相比他也不会在传给旁人,毕竟他亦是“将死之人”,“将死之人”的心态最为平和,最无欲无求,他就算说谎,也只会是为了断绝“魇昧之术”罢了。
而方琼的话,自然不必多说,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吴良对“魇昧之术”自然也没多少兴趣,就算这玩意儿真放到了他的面前,他也是断然不会学的,瓬人军亦是不允许去学。
甚至为了不教这门邪术害人,他说不定会像对待《香经》一样将其毁去。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
“魇昧之术”从未断绝,哪怕到了后世,也依然存在有人正在使用这种邪术害人的传闻,吴良虽无法判断真假,但他相信很多事情应该都不会是空穴来风。
但其实他也明白。
从未断绝的并非“魇昧之术”,而是人性之贪、之恶。
哪怕没有“魇昧之术”,亦会有人想出其他的法子来,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
次日,鄯善王已经为吴良准备好了返程所需的物资。
除此之外,他还额外准备了一车颇为贵重的金玉之器,说是这是他献给曹老板的朝贡之礼,希望吴良能够带给曹老板,顺便替他美言几句。
吴良自然是照单全收,以他的性格,这次没有主动伸手要就已经算是慷慨的过头了。
只不过即将启程的时候,还是出了一点小岔子。
鄯善王钦点的要跟随吴良等人一同前往中原去做人质的三王子西古托忽然上吐下泻,此刻已是连床都下不了了,更不要说不远千万里前往中原,只怕一不小心便要死在路上……
鄯善王无奈只得临时换人,于是又教人去找五王子。
结果五王子昨夜喝酒喝了个烂醉如泥,以至于不小心摔伤了腿,此刻也完全起不了床,还得好几个人照顾起居,自然也走不了远路。
六王子就更不必提了。
这孩子算是鄯善王老来得子,今年现在才四岁,离了娘连话都说不利索,而且受宠到现在还没断奶,真要给曹老板送过去作人质,还不如把察木送过去呢,更何况吴良等人身份何等尊贵,难道还能教他们一路上负责给孩子擦鼻涕喂奶不成?
而大王子“甲斐”与四王子“金全卓”,鄯善王又舍不得……
于是陷入了纠结。
“父王……”
察木王子仿佛早知会出现这种情况一般,见机一脸“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凑到了鄯善王身边。
“是你搞的鬼吧?”
鄯善王顿时意识到了什么,面色不悦道。
“父王冤枉啊,我自小虽然顽劣不堪,但胆子也是出了名的小,就算给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对不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更何况这可是干系鄯善国国运的大事,孩儿怎敢在这种事上胡作非为!”
察木王子连忙为自己辩解,可惜就连瞎子都看得出来,这小子心里憋着笑呢,而且憋的十分痛苦,只差一扭脸笑出声来了。
“若教本王知道你与这些事有关,定要你好看!”
鄯善王咬牙说道。
“孩儿不敢,父王可以叫三弟与五弟前来对质,若是真与孩儿有关,孩儿愿上城外的绞刑架向父王谢罪!”
察木王子连忙郑重表态。
“唉……”
鄯善王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吴良一脸歉意的道,“这……吴将军,事到如今,虽然很是放心不下,但恐怕也只有教察木跟随吴将军返回中原为质了,这一路上还得劳烦吴将军好生管教,若此子胡作非为不知深浅,请吴将军不必在意他的王子身份,该打该骂悉听尊便,小王只盼此子在曹刺史面前老实一些,莫要教曹刺史质疑小王的诚意,因此生出嫌隙便不好了。”
“好说,我尽力为之。”
吴良亦是认为带个人质回去是件好事,可惜这人质换成了察木就有些不美了,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选的,于是便点了点头。
不过虽然这个家伙话太多太烦人,还有“社交牛逼症”根本不知尴尬为何物,但吴良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的了他。
“父王放心,孩儿定不如命!”
察木王子则喜滋滋的站入了吴良的队列中。
“察木……”
不远处一名衣着鲜亮的中年妇人眼眶通红的叫了一声。
“母亲,孩儿定会平安归来,你多保重……”
这一刻,察木脸上那二货般的笑容少有的凝滞了一下,眼中竟也泛起了一抹水光,而后郑重的跪下身来,冲那夫人与鄯善王磕了一个响头。
这家伙二归二,但其实并不傻……
看到这一幕,瓬人军众人倒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吴良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看着察木王子磕完了头,起身来到自己阵中之后,才终于施礼道:“陛下,咱们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