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不敢。”
尹健嘴上说着不敢,却依旧十分固执的答道,“末将也是依规行事,二位将军此次前来督查,一没有提前向雍丘候递交诏令,二没有携带明公的手谕,这实在不符合规矩,末将受雍丘候嘱托守卫瓬人军驻地,若是不依规行事便是玩忽职守,非但辜负了雍丘候的信任,更愧对明公册封的军职,请程太守与二位将军莫要令末将为难……”
“放肆!”
话未说完,程昱忽然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破口大骂道,“你这小子好不晓事,你也不想想如今雍丘候什么身份!”
“于公,吴将军是明公册封的雍丘候,亦是代明公执掌瓬人军,明公派二公子与曹将军前来督查,那与明公亲自前来督查又有何异,难道明公前来督查自己的军队还需要提前递交诏令不成?”
“你如今阻拦他们便是阻拦明公,这可是以下犯上的死罪,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coM
“于私,吴将军如今已是明公的女婿,那么二公子便是吴将军的小舅子,曹将军更是吴将军的叔父,这与一家人又有何异,难道自家亲戚前来串门还需要携带手谕不成?”
“你如今阻拦他们便是教吴将军自绝于亲属,区区下属竟敢干涉上峰家事,你真是好大的忠心啊!”
说着话的同时,程昱却又冲尹健使了个异样的眼神。
此时程昱背对着曹丕与曹纯等人,因此这眼神也只有尹健一人看的到,只是他是否明白了这眼神中的深意尚不好说。
然而这番话却令王庆与朱鲁同时紧张了起来。
“这……”
二人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程昱就在搞什么飞机,为何非但没有为瓬人军说一句好话,竟还使劲朝尹健头上加罪名。
尤其是朱鲁。
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听从程昱的安排保持沉默,否则照这么下去,程昱就要将罪名安到吴良头上了也说不定。
“?”
曹丕与曹纯亦是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们暂时也不明白程昱此行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不过听起来这番话倒是完全向着他们的……
“呃……”
尹健则微微迟疑了片刻,终是施了一礼语气缓和的道,“程太守教训的是,只怪末将头脑愚钝,竟没想到这层关系,末将知错。”
“知错便要改错!”
程昱继续沉声说道,“你此前既是依规行事,想来二公子与曹将军大人大量,也懒的与你这一介武夫计较,但这督查可是军中要务,尤其如今局势紧张,此时更是耽误不得,你速速移开拒马迎接二公子与曹将军,接下来由我亲自陪同二位将军完成督查之事,你只管好生配合便是,若敢再有半点推诿,我立即率陈留守军杀进瓬人军驻地,誓要摘你人头!”
话音落下,程昱立刻又是一个眼神递了过去,生怕尹健直到此刻仍不理解他的意思。
“这……”
然而尹健还是有点懵。
非但是他,王庆、朱鲁、曹丕与曹纯亦是如此,怎么不知不觉中这里便成了陈留守军的主场,仿佛前来秘密处置瓬人军的是他程昱一般?
与此同时。
程昱却已经转过身去,笑呵呵的看向曹丕与曹纯,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将军请吧,我们三人一同进入瓬人军驻地行督查之事,这些护卫便没有必要一同跟进来了,雍丘候的治军方略我是知道的,我敢保证瓬人军绝不敢抗命。”
三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程昱的意图。
若是仅有他与曹丕、曹纯三人进入瓬人军驻地行督查之事,瓬人军便不必担心虎豹骑伺机夺营,自然也就没有了任何风险。
另外程昱本身也是个见证人,曹丕与曹纯既是秘密行事,当然不会当着他的面胡作非为。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程昱实在太狡猾了。
虽然是个人就明白他是来为瓬人军解围的,但从头到尾他都不曾说过一句偏向瓬人军的话,反倒一开始便在斥责尹健,将一堆重罪死罪全部一股脑的往尹健头上套,全然一副一心向曹的忠臣之相。
就算这次秘密行动真是曹老板的意思,事后曹丕、曹纯回去之后如实禀报此事,他也不曾留下任何口实,难以被归入瓬人军同党之列。
既独善其身。
又忠君之事。
还解了瓬人军之困。
如此一举三得,这便是他最高明的地方!
而且瓬人军这次配合了这所谓的“督查”,事后无论是曹老板,还是曹丕、曹纯都无法拿此事借题发挥,双方暂时也没有撕破脸,这亦是一招有效的缓兵之计,至少给了吴良与瓬人军一些回旋的余地。
“高!程太守实在是高!”
就连脑子总是缺根弦的朱鲁都已经琢磨过味来,一边对程昱投去敬佩的目光,一边庆幸自己方才听从了程昱的安排,没有对曹丕、曹纯说些头脑发热的湖涂话。
“唉,我湖涂啊……”
王庆则后悔起来,我怎么想不到这些,早知道来晚一步,与程昱同行也好啊。
不过好在他方才也只来得及与曹丕、曹纯说了一句话,而且那话还无关痛痒,倒不是特别碍事。
另外一边。
“末将遵命!”
尹健总算明白过来,当即命人将那拒马移开,更是将瓬人军驻地大门打开,瓬人军兵士整齐立于门内行军礼迎接。
“……”
曹丕与曹纯此刻已经没了选择,只得对程昱点头微笑,无奈说了一声“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