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光纪被陈广打发去叫胡姬了。

陈广和应相对坐在桃花树下。

应左右看顾，手抚桃树粗糙的树皮，犹自有些惊疑，

这城、这观、这树，都是她前所未见。

“我有六家传承，姑娘可任择一家。”

陈广在面板中向应展示仙、佛等道统。

应一一看过去，

看到医家、兵家、纵横家、法家，只是冷笑，

看到仙与佛，《道德经》与《地藏经》，却是若有所思。

“应姑娘可有中意的？”

佛门，应是必不可能选的。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固然是宏愿大誓，然而让一头祖龙去救度无量无边无尽众生，陈广没这个本事，

他从应的屠刀下救自己都够呛。

在陈广想来，《道德经》乃万经之王，怎么都能吸引应了。

不料应却摇头，

“我在城外排队时，明明听到有七家传承，还有一家儒家呢？”

陈广一愣，笑道：“这可能不大合适。”

应并不是好脾气的，她横了陈广一眼，后者立马感受到什么叫透骨杀气，

“倒不是我敝帚自珍，只是儒家当代没有指定道统传人，要修习儒道，要么是自己读经书，养一口浩然正气，要么是我刚刚创立的行吟诗人这一职业。”

“这就是诗吗？”

应纤手一招，就将后方桃树上挂着的《桃花庵歌》给抓了过来。

“是。”

“教我。”

“要成为行吟诗人，必须和至少一首诗词发生共鸣，这些诗词的作者，都是人族…”

陈广话语中，显然完全不认为应能读懂人族诗词蕴含的境界。

医术、纵横捭阖之道、兵法、法律，这些都是异族也能学习。

道法仙术、佛门神通，更不禁外族修行。

唯独儒家道统，外族难修，

浩然正气，那是以人族为天地主角，生发出的一口沛然之气，除非这个妖魔发自心底认同人族，比人类还像人类，不然根本别想入门。

行吟诗人门槛也不低，一个外族神魔，懂人族的文化吗？懂什么叫人的痛苦和魂魄？懂什么叫千古一叹？懂什么叫桃花人面？

应却似乎和行吟诗人杠上了。

“这门修行法，原理是什么，为什么书写、念诵这些诗，就能有天地共鸣，能改天换日？”

应亮了亮手中诗卷，

陈广恍然，原来是应的境界摆在那里，一眼就看出，这满园桃花，根本就是因这首《桃花庵歌》而生发。

甚至已经发现，光那一张诗卷，都是某种奇妙的宝物。

“应，你肯定知道，之前人族，没有修行传承，也没有修炼天赋。”

应点头示意陈广继续。

“但人族的历史上，是有过神圣的。”

说了这一句，陈广密切注视着应的反应。

应一眼看破了陈广的心思，冷笑道：“这和行吟诗人有什么关系？”

“在人族黑夜的时代里，诗人吟唱着摸索远逝诸神之踪迹，因此能道说神圣，这就是诗人力量的来源。”

应又读了一遍《桃花庵歌》，似懂非懂，“这诗的作者，是那什么桃花仙？”

“他不是仙，他是一个凡人。”

“那是因为，这诗上寄托着他的什么佛性、道种？”

“不是，只有闪耀的人性。”

陈广洒然一笑，道：“祖龙，人性是很伟大的。”

应回忆着刚看过的《道德经》，沉默片刻，问：“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人居其一焉？”

“的确如此。”

“我不信，我不信人族曾是天地主角。”应探身揪住陈广的道袍衣领，

“我要学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