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眉骨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白处尽是血丝,吼道:“哼!陆家人死绝了才好。”
接着便拂袖而去,不再理会这家丁。
堂中众人见状,却又觉得这店家说话太狠,可他们哪里知道,就在前日晚上,一伙匪徒冲进他家,将其财物搜刮一空,又将他妻女奸淫,若不是他前几日出远门采买酒料,恐怕也要遭罪,只是他不想将这丑事与外人提起。
家丁见这酒家如此绝情,便不再哀求,起身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快步朝堂外走去,快到门口时,又转身朝里喊道:“我家家主平日为尔等决讼之事不辞辛苦,上下奔走,今日却落的如此下场,真是悲哀!”
众人一听便知是那决曹掾陆骏,心里便觉的这陆骏可怜,他算是这吴县城中的好官,平日倒也不欺压百姓,可惜有两个不争气兄弟。
刘俊闻听此言,皱起了眉头,惊愕不已,这陆骏上次见时,还一脸红润之色,说话也中气十足,怎的这会就不行了。
一手绕在腰间,一手扶着下巴,思虑再三之后,对着秋菊道:“秋菊,帮俊去向那店家买一坛酂白酒,我要去陆府看望一下陆骏。”
“奴家这就去,夫君稍等片刻。”
待秋菊出了雅间,刘俊又起身,在房中踱着碎步,思考着该如何处理陆家其他人。
一刻钟后,两人一左一右,往陆府走去,刘俊手中正拎着那一坛酂白酒。
秋菊时不时便会去撇一眼身边的刘俊,看着他的侧脸,便觉得是心中所思之人,她第一次觉得能认识刘俊是最大的幸运。
“看路,我脸上有花么?”
秋菊撇了撇嘴,故作强势道:“长了张脸,还不能让人看咯?”
“安分点,不然下回就不带你出来见人了。”
“哦!”
进了大堂,一小厮领着刘俊去了陆骏的卧房。
刚进卧房,一股霉烂、酸湿、夹杂着秽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床榻之上,陆骏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錦衾,上面的斑斑点点像极了一张满是麻子的怪脸,正吞噬着仅剩个脑袋在外面的陆骏。
陆氏见刘俊来了,连忙让开身位,刘俊走近一看,陆骏的脸痩削露骨,棱角分明,只剩一层皱巴巴黄中带黑的皮了,两颗眼珠也凹陷了进去,气息非常微弱,整个面部初看非常的瘆人。
刘俊俯身,靠在陆骏耳旁喊道:“季才兄,季才兄?”
陆骏微微睁开眼睛,艰难的转头,侧向床边,见是刘俊,便硬挺着身躯,想从床榻之上坐起。
“季才兄无需这般,这样便好,可有什么想对俊说的?”
刘俊说完,干脆跪坐在床榻边,以方便与陆骏交谈。
“陆家…对不住…这吴县百姓,对不住…太…守大人。”
陆骏嘴巴蠕动着,声音很小,刘俊必须贴耳才能听的清。
“季才兄无需自责,若无季才兄相助,只怕吴县早就被攻破了,季才兄任决曹掾,公私分明,清正廉洁,百姓皆赞颂季才兄之德行。”
“刘太守…,骏…不日便…驾鹤西去了,骏之妻儿…望…望,咳…咳,望太守…能够照拂一二。”
陆骏艰难的说完这番话,眼角湿润,眼睛盯着床侧的妻儿,心中对自家小儿陆逊最是放心不下。
“季才兄乃我吴郡抗击严贼的英雄,只要我刘俊在这吴郡一日,必定照拂好嫂嫂与贤侄。”
“谢…谢…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