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唱到了精舍之外,脚步忽地越来越慢。
尤其是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门,他忽然紧张起来:“一会儿该如何劝说楼母,楼清漪毕竟是她的亲闺女,女儿失踪,纵是说破了大天怕是也无济于事吧?”
对于楼母,他的心里多少有些打鼓,倒不全是因为楼清漪失踪这件事,而是因为那一年之期有些愧疚。
他不知道楼母知不知道和这个约定,楼清漪毕竟是个女子,一年过后,婚约解除,她该何去何从?
毋庸置疑,所要面临的压力定然是数倍于他。
人心都是肉长的,楼清漪对他又有救命之恩,这样做确实有些残酷。
想想都头疼。
正在犯愁的时候,他忽然听见精舍里面传来小鱼儿的呵斥声:“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陈唱愣在当场,以小鱼儿的柔柔弱弱的脾气,到底是什么事能把她气成这样?
当下,他也顾不上那么多,推门就闯了进去。
进门一看,屋中端坐着一个中年美妇,袭宫装长衫,淡峨眉,丹凤眼,皮肤细腻,不像是为人母的人,倒像是个三十来岁的花信少妇。
神情端庄从容,自有种雍容华贵的气度。
只是脸色较差,眉间露出淡淡的哀愁,拿着一块锦帕不住地拭泪。
不用问,这就是楼家的家主楼夫人、自己那位丈母娘了。
这楼夫人十五岁嫁入楼家,育有一女一子,相夫教子,端庄贤惠,直是楼伯符的贤内助。
可惜楼伯符英年早逝,只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幸亏楼家大小姐极具商业头脑,近年来潜心经营,虽说不上鼎盛,但也至少维持着楼家的繁荣局面,这个女孩子也确实让人敬佩。
陈唱对着楼夫人叉手行礼:“岳母大人!”
屋中除了楼夫人和小鱼儿、紫菱两个婢女,还有另外几个人。
其中虽说身段儿蛮动人的,可厚厚的嘴唇和那张脸雀斑麻子交相辉映,偏偏这位夫人还喜欢浓妆艳抹,画了一双妖佻的细眉,给陈唱的感觉就像是被煤老板们扔在家里遭嫌弃的黄脸婆。
此人是三叔的正室夫人李氏,按理说陈唱应该喊一声“叔母”!
可是,三叔一家子是什么人,他是领教过了,再加上大房和二房交恶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可以当着颜千石、小鱼儿那样在三叔面前低声下气,但在岳母大人面前却不能,是以这声“叔母”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
至于跟在李氏旁边那个神色倨傲的小年轻,是三叔的独子,叫楼鸣,也是楼清漪的堂弟。
今年只有十五岁的年纪,整日里游手好闲斗鸡走狗,招摇过市徒做风流,打马看桃花、喝酒品春宫,只要是纨绔们做的事一件件都做得娴熟无比。
此人在楼家乃至江陵的风评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