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贺百川走入了大厅,方才他心绪难平,去湖边僻静之处透了透气,对于厅中发生之事多少已经听说了一些,听说楼清漪已经离去,心中怅然若失。
本想着跟几个相熟的士子打声招呼告辞,不料听到人们谈论的对象却是楼清漪的夫婿,那个“夺”走他心爱之人的男人。
有人见到贺百川进来,便小声提醒同伴,毕竟方才贺百川和单腾较劲那一幕被人看见,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偏偏有那些不开眼的书生,自顾自地朗声说道:“在下本以为贺百川的诗画能够在今日诗会中一举夺魁,未曾想《泰山图》和《望月》一出,高下立分,这一点上……呵呵,诸位没什么意见吧?”
诗会上的佳作一旦评出名次,用不了多久就会在江陵传扬开来,书生士子们谈论的,青楼妓馆中传唱的,都会是这些诗词,至于画嘛,虽不能口口相传,但也必然会成为画馆中争相临摹的对象。
总之,拔得诗画魁首之人,必定是声名远扬。
其实,这头名和第二名,本就差不得多少。
但对于贺百川而言,已经多次获得头名,骤然之间成了第二,心中那种失落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掩饰的。
他叉手同同伴们打着招呼,但眉目之间却有一股隐隐的阴郁之色。
有人见状已经开始安慰他了:“百川兄,你的文采在下等人都是知道的,那一诗一画也许是哪位大家跟咱们开得玩笑而已,不必太过在意才是!”
他说得倒也并不是杜撰。
每年诗会,江陵的一些大儒和丹青大家也会用化名的形式参赛,不为得什么彩头,只为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展示自己的佳作而已,看看没有了大儒和丹青大家身份的加持,自己的作品是否会受到书生士子们的赞赏和追捧。
当然了,这种做法并不多见,也只有陆无涯那种放荡不羁的人才会如此。
那人安慰贺百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还是落入了一些人的耳中,很快就得到了一些人的认同:“此事倒也极有可能……”
“百川兄,你且宽心,等你到了沈大人那般年纪,怕是成就还要在其之上……”
看得出来,贺百川在书生士子中人缘还是相当不错的,有人这么一说,很多人便纷纷附和起来。
贺百川只得向众人连连称谢,脸上如沐春风,可心中仿佛在滴血一般,将一首歪诗题在《泰山图》的正面,会是一个诗画大家所为?
怕是陆无涯这种毫不拘礼的人也做不出来吧!
而且,凭着他的直觉,这画这诗也并不是楼清漪所作。
两人自小便认识,楼清漪的诗画虽以以诗画交融、书画辉映的形式展示,但画风、诗风与那《泰山图》《望岳》迥然不同,明显是男人所为。
可是,诗会的管事却言之凿凿,这诗画就是楼清漪的婢女交给他们的。
综合以上的情景,贺百川的心中隐隐约约不安起来。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是偏偏这个答案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贺百川在极短时间内权衡了一下,此时若转身离去,恐怕会给人留下口实,说他心胸不够宽广,无容人之雅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