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家童上来重新献毕茶后,单氏又向沈重问道:“沈大人深夜到访,可是有要事吩咐妾身?”
沈重端起茶盏,呷了口热茶:“既然夫人问起,老夫就不绕弯子了。”
单氏忙道:“沈大人请讲。”
沈重道:“老夫听闻楼家那宝贝孙女今夜去了诗会,本想着见上一见,岂料她早早就离开了,不知她是否回府?若是在府中,还望夫人将她唤来,老夫和陆翁有要事相询。”
单氏听到“诗会”两字,心中便是咯噔一声,单腾在诗会上大肆散布谣言,此事并非十分隐秘,沈重和陆无涯与楼家素来交好,两人深夜到此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这……”单氏慌忙起身,强忍心中惶惶,“妾身……妾身……沈大人,大小姐成亲后已经搬出了楼府。”
“哦?竟有此等事?”
沈重和陆无涯对望一眼,俱是惊讶不已,楼清漪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为何出嫁这么大的事,他们两人都不得而知。
沈重面色如常,可陆无涯脸色却已难看起来,不悦地道:“哼,这楼老头也真是的,孙女出嫁都瞒着我们这帮老友,难道怕老夫出不起贺仪吗?”
单氏心念电转,既然他们二人连楼清漪成亲之事都不曾知道,造谣的事情怕是并未传入其耳。
其实,单氏还真的猜对了,沈重和陆无涯,一个是文坛泰斗,另一个是丹青大家,诗会上到处都是他们的门生故吏,这些人对两位老人的脾气最为了解,自然不会拿这等事在他们耳边嚼舌头。
单氏接言道:“提起大小姐成亲这件事,楼家简直闹得天翻地覆,阿父病种昏迷不醒,那大小姐便无法无天了,非要自己挑选郎君夫婿,硬生生地拒绝了原来的亲事,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落魄书生,您二老德高望重,都是明事理的前辈,说说这叫什么事啊?”
她拭了拭泪,缓缓说道:“是不是大小姐在诗会上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惹您二老生气了?”
沈重忙摆手:“非也,非也!清漪这丫头从小便懂事乖巧,怎么会惹我们两个老头子生气。我们今日是来找她有事相问。夫人,可否将她的住处告诉老夫。”
单氏苦笑:“沈大人,他们小夫妻新婚燕尔,此刻您就是去了,怕是叫不起他们来。若是不急,明日我让小姐到贵府拜会两位前辈,您看如何?”
陆无涯刚要张口,便被沈重截住话头,沈重怕陆无涯痴劲儿又上来了,忙对单氏道:“既然如此,也好!今日实在是叨扰了。”
“瞧沈大人说的!”单氏起身道,“自从公公他老人家一病不起,我们楼家便一落千丈,府中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妾身巴不得两位前辈能多来几趟呢,也能给我们楼家平添几分人气。”
沈重不禁暗想,楼家大房这个二夫人端的是伶牙俐齿,果然名不虚传。
楼老太爷病了之后,沈重倒是来看过几次,但陆无涯并不知情,是以这还是头一次来,听单氏这么一说,老脸不禁一红。
他虽然是画痴,诸多事上并不拘泥于礼法,但与楼清漪的祖父却是至交好友,如今老友卧床昏迷,陆无涯不禁心中一酸。
无意中抬眸看了单氏一眼,这一看不要紧,陆无涯非但没有移开视线,反而是盯着人家看,直将单氏看得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