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者道:“那娄大小姐是东家的掌上明珠,而且年纪已经不小了,自然是要成亲的,如此也算是了却东家的一桩心事。你我都是靠着娄家吃饭的,这些牢骚话就莫要再说了。”
矮胖汉子讪讪一笑:“听说那姑爷是个书生,嘿嘿……”
白发老者将杯中酒一口喝尽,说道:“我说你别跟个娘们儿似的老盯着这些事行不行?”
“一会儿吃饱喝足,就要招呼着大家点齐货物交接,东家本人和他手底下那几个大掌柜的都精明着呢,货不能出一点问题,明白吗?”
矮胖汉子点点头:“大掌柜的,这个你放心,我这不就是说说嘛,娄大小姐那人,可惜了,可惜了,唉……”
听着两人谈话,陈唱和水灵儿心中均是忐忑不已。
这时,小二将陈唱和水灵儿的吃食端了上来,两人一边吃着,一边继续听。
哪知道那两人早就换了话题,矮胖汉子撇着嘴说道:“大掌柜的,今日在路上碰见的那伙周军是什么来路?”
白发老者夹了块肥肉放到嘴里说道:“你问我,我去问谁啊?虽说这是后梁,可毕竟还是大周说了算,这周军来来去去的倒也是常事,你跟着瞎操心干嘛?”
矮胖汉子将酒灌入口中,吧嗒了吧嗒嘴巴,道:“嘿嘿,也是,也是。这江陵城东边是后梁的朝廷,西城则是北周的防主,虽是一城,可谓是泾渭分明。”
这时,那白发老者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将货物交接完毕之后,到街面上留心打听一番,可是有什么北边的大人物到了这里。”
“嗯,大掌柜的放心。”
这二人说话虽轻,但是还是有“北边”“大人物”几个词落入了陈唱的耳中,他虽然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但也知道有时候惹上杀身之祸的原因就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故而,低头吃着东西,佯装未知。
这时,另一桌上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缓缓站起身来,把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从袖中摸出一串铜钱,叮叮当当地摞在桌上,却是数也不数,便对那小二说道:“小二,会钞,剩下的不用找了。”
“多谢客官,欢迎客官再次惠顾!”
那小二恰好捧着一坛酒过来,这饭铺本就空间狭小,两人一错身的工夫,那眉清目秀的少年似乎脚下被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撞到了那疤瘌脸大汉的后背上。
疤瘌脸大汉大汉被他这么一撞,霍然起身,犹如怒目金刚一般瞪着他,脸颊上的疤瘌越发地狰狞可怖。
最可怜的是那小二,被男子这么一带,捧着酒坛不由自主地像是陀螺一般地转了起来,那酒坛是从酒窖中取出,坛壁湿滑,数次几于脱手,吓得他脸都白了。
男子其势未减,又向着陈唱他们这桌撞过来。
水灵儿见状面色大变,“啊”了一声起身避让。
哪知道哪人根本收势不住,速度又快,在惯性的作用之下,直接趴到了桌子上。
“抱歉,抱歉……对不住……”少年惊魂未定的从桌子上爬起来便连连道歉。
幸亏陈唱和水灵儿并未点什么菜肴,故而他的衣衫上并未沾上汤汤水水的。
只是刚才他刚好趴在了包袱上,素白袍的前襟倒是湿了一大片,样子十分的狼狈。
陈唱也被他吓了一跳,起身问水灵儿是否伤到,水灵儿摇头。
那疤瘌脸大汉怒容满面,对着那少年喝道:“你怎么回事?好好地走路不长眼睛吗?”
看样子就像是要打架。
此时,那店小二也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将酒坛放到桌子上,走到了疤瘌脸大汉和素白袍少年的中间道:“二位,二位,既是到了小店,那便是缘分,莫要伤了和气。”
陈唱一看,这店小二倒是很会做人,此时即便追究素白袍的少年也是无济于事,若是两人闹起来甚至是动起手来,受损失的还是这家饭铺,即便事后会得到一定的赔偿,可置办那些桌椅板凳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得完的。
疤瘌脸大汉本想教训这素白袍少年的一番,但被身旁的白发老者喝止住了,又听素白袍少年连声道歉,态度实是恭敬,便忍住怒气,闷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拍开封坛,倒了酒,端起酒盏便喝。
他喝酒时嘴唇几乎不同酒盏接触,倒像是直接倒进了喉咙里。
那白发老者道:“慢点喝,莫要喝醉了耽误正事。”
疤瘌脸大汉恍若未闻,一旁的矮胖汉子笑着道:“大掌柜的莫要担心,谁不知道他是海量,喝酒如同喝水一般!来来来,二郎,我陪你喝一盏!”
那边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这边那素白袍少年连番道歉后,斜眼瞥了陈唱和水灵儿一眼,便翩翩然走出了饭铺。
陈唱看着他的背影,心道:“这人连连道歉,面色也显得慌张,可眼神中却分明带着几分狡黠之色,总觉得有些古古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