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栏杆柱头上,均有精致雕刻的石花盆,原本植有花木、典雅美观,此时却是荒草丛生,台下是一石拱,壁间伸出一布满青苔的石雕龙头,口吐清泉,流入月牙池中,喷珠泻玉,淙淙有声。
“水姑娘,水姑娘……是你吗……”陈唱见一道娇小的人影儿匆匆隐入祠堂正房的阴影之中,忍不住喊了起来。
此时天色未明,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偏偏这几日连日阴雨绵绵,又有些回春寒,晨风砭骨。天宇之间已然有了青苍之色,陈唱缩了缩脖子,慢慢走到正厅前,凛冽的晨风吹得他的袍袖抖动不已。
正厅的大门已然掉了一扇,仅剩的另一扇门随着晨风嘎吱嘎吱的摆动,陈唱探着头往正厅望去,只见里面漆黑一片,阴森可怖,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祠堂的地势高阔,从这里甚至可以看到坞堡之外的山贼们停止了进攻和骚扰,只是在河的对岸燃起了十几堆篝火。
陈唱心里突突一跳,目前凭这些山贼的实力大多是攻不下坞堡的,此时即将天明,可他们仍无撤去的迹象,莫不是他们真的犹如自己所推测的那样还有援兵?
便在此时,正厅内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似乎是从更远的地方幽幽传来:“你这贱妇,莫不是真的跟那小白脸有了私情?”接着是便是一阵嘶打、抽泣声响起。
陈唱听出那正是刘耀祖的声音,想想水灵儿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豪气,在地上踅摸了下,俯身拎起一根断了的窗棂便迈步走入正厅。
里面漆黑一片,陈唱的眼睛有些不适应,他紧紧攥着手里的“武器”,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若是刘耀祖偷袭,便可以用这根窗棂狠狠地还击。
此时不比在刘家那样刘家父子一家独大,如今王大小姐带领侍卫们就在周遭,量刘家父子也不敢对自己如何。
方走了几步,尘灰和竹木腐烂的难闻气味扑面而来,身后的那扇破门被风吹得砰砰作响,冷风一阵阵刮来,忍不住发抖。
他的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只觉得门后、窗边、屏风畔有好多双眼睛在偷偷向他窥看,黑暗之中,只看得他心中发毛。
突然,一阵夜风席卷着霉味道扑面而来。
“阿嚏!”他打了一个喷嚏。
声音未落,前方咣当一声,似是一个东西从前方的高台上掉落下来,陈唱忙退后了两步,背靠着门框将火把点燃,由于不是十分熟悉火石的用法,打了四五次方才成功。
松油火把爆开一阵火光,映得照出的阴影四面摇曳,他举着火把朝着祠堂内打量,方见中堂内的高台上分了好几层,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牌位,密密麻麻的,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陈唱不禁感叹,这应该是这楚家的先人们的牌位,当初楚家的后人们将祠堂修建在坞堡之中的初衷,恐怕为的就是让祖先们在天之灵不受叨扰,可是在仓皇举家迁走之时竟也没能将祖宗们悉数带走,真是可悲可叹。
陈唱连忙拱手:“各位前辈,在下是来找人的,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一边说着,眼睛扫到地上的一个倒扣的黑色牌位,竟是木板和底座摔的分离了,应该是方才被自己的喷嚏从供台上震落下来的那块,便将其捡起安好放归原处,又祷告了几句,这才细细打量。
这正厅之中想是早已闭锁许久,此时结满蛛网、灰尘厚积,到处散发着一股霉味。
东墙灰白的墙皮多处脱落,其上悬挂着十六个大字仍未掉下来,分别是礼、义、廉、耻、忠、信、孝、悌、宽、和、谨、勤、慈、让、恭、俭,想必应该是楚家的家训了。
进入这正厅中才发现厅中极为宽阔,通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十八柱落地,这么大地方实际上除了一些残破的案几之外别无他物,更别说什么藏人之所了。
可挨着找了一遍却并未发现水灵儿的踪影,又看了牌位供台的后方,并无后门可以出入,心中大为纳罕,方才明明见到人影,又听到声音,此时却是踪迹全无,当真是咄咄怪事。
佳人芳踪难觅,她人究竟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