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怎么说,颜修一大把年纪了,在场的人都是他的晚辈,是以这老头大声咆哮指责,旁人却是鸦雀无声,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陈唱也是状似恭谨地听着,一双眼睛在众人脸上梭巡,只见王大小姐肃手而立,比自己还恭谨,韦传正则将头偏了过去望向坞堡之外,事件的主人公周义海则躺在地上,像是晕了过去,唯有颜千石的一双绿豆眼滴溜溜的乱转,两人四目相对,彼此会心地一笑。
这时,颜修又同王大小姐等人说着如何安民的事情,陈唱则一瘸一拐地来到门楼北侧的箭垛上,低头往下看了看,却忽然在火把火焰照耀中看到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那人恰好也看到了门楼上的陈唱,四目相对,两人均是一愣。
陈唱正待打招呼,那身影在一处偏房的拐角处一闪而逝,接着那边传来了低沉的喝骂声,隔着稍微有点远,听不清到底是在骂什么,间歇传来了带着抽泣的嘤咛低语。
陈唱顿时心急火燎一般,方才所见那人正是水灵儿。
她因自己而蒙难,自进入坞堡之中两人还未曾得见,也不知她是何境况。
此时见了,料想又是刘家人在为难她,她一个弱女子,纵然是遭受欺凌也无处申告。
气急之处,不由地一拳狠狠地捶在了箭跺之上。
眼下外面的山贼虽未撤去,但双方僵持,他们也无法对坞堡形成实质性的安全,众人性命一时无虞。倒是水灵儿那里需要格外地关注一番,总不能让她备受欺凌才是。
身后颜老头正在吐沫横飞地大讲他的安抚民众之道,忽见陈唱无缘无故地发疯般地捶打城墙,不觉一怔,又想起陈唱方才在下面围绕抗敌这个共同目的鼓舞士气、安排分工,将诸事安排的井井有条,还道是这个书生同他一样对王大小姐、周义海、韦传正等人的布置安排不满,是以私下发泄心中怒气,不由地生出一番知己之感,眼睛一眯,笑容初现。
“七郎,你可是对守城有见解?不妨说出来与众人听听。”
陈唱揉着红肿的拳头迈步就要下去看个究竟,却听到颜修在叫自己,不由懊悔,方才自己偷偷摸摸地下去就是了,偏偏搞出这么大的动作来,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说先去看看刘家的小媳妇儿吧?
他连忙道:“啊?……阿翁方才所言让我茅塞顿开、受益匪浅,一切依计行事便是!”
颜千石见他心不在焉,便躲在颜修的身后鬼头鬼脑地朝他挤眉弄眼,陈唱脸上一红,这胖子不会发现我是去勾搭人家小媳妇儿吧?呸呸呸,我可没有那种想法……
虽知是一记毫不掩饰的马屁,但是颜修这老头听来却十分的受用,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七八成,捋着稀疏的胡须道:“那你来说说看,还有何处可以更加完善?”
陈唱斜眼朝着下面瞥了一眼,见那偏房的拐角处似乎已经没有了动静,心中更加的焦急,可颜修老爷子这么一问,众人的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若是不说点建设性的意见,怕是无法脱身,便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开始整理思路。
这种问题虽然是头一次遇到,但好在他后世也是花钱上过MBA和MPA的,脑子里也是有些东西的。
一些事情在道理上都是相通的,只需要稍加转化一下即可,只见他扶着箭跺踱了两步,站定身子道:“王大小姐,阿翁,依我看,这次山贼共分作了两拨,后者要强于前者,方才周校尉状若疯虎一般,斩杀了他们不少的人,这口气肯定是咽不下去的。
他们明知天即将要亮了,我们的援军怕是就要来了,却仍无离去的迹象,说明他们的增援也即将到达。”
王大小姐倒吸一口冷气:“你说山贼尚有援军?”
陈唱略微提高嗓门:“周围这些原本要被洗劫的村镇,杨家渡绝对是一个意外,那些得手的山贼闻讯之后多半要赶来的,因此今夜我们还不能懈怠,必须严加戒备!
此时我们虽然将一部分山贼冲杀的七零八落,但是乡民们难免会因更多的山贼到来而人心惶惶,此时应派数人在坞堡之间巡逻,一则维持秩序,防止有人趁火打劫偷盗、调戏妇女之类的,二则可以鼓舞士气,将前方大胜山贼的消息及时告知众人,以安民心。”
韦传正不屑地道:“我们兵力本就吃紧,全部投入对付山贼尚无十分胜算,如何能分出多余的人去巡逻?”
陈唱微微一笑道:“堤溃蚁孔,气泄针芒!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只要我军民团结一心,共同抗敌,饶是再多的山贼而至也是无济于事!”
王大小姐听了这番慷慨激昂的话,一对俏丽如波的美眸中忽地溢出一片惊喜,忍不住赞道:“好一个攘外必先安内,说得好,你倒是有几分的见地!”
陈唱心中有些尴尬,呵呵,我有什么见地,只不过是名句的搬运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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