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关中的小子,死王事的不到一千,受伤的有一万多~”
“但大家伙儿别担心~”
“受伤的小子们,有军医在边儿上照看,出不了岔子~”随着郎官嘹亮的呼号声响起,方才还答应‘默不作声’的围观百姓们,却又立刻开始交谈了起来。
“来了十几万,才回去两万多?”
“这不就是说,至少有八万匈奴人,被咱关中的小子们砍了脑袋,得了武勋?”
“去了六万多人,得了八万颗首级······”
“这不就是每个人都有嘛?!”
“——嗨~你傻呀?”
“——没走掉的,就不能是投降的俘虏?”
“——得首级、立武勋,那当然是最好的;”
“——但要是明年,长安两市多出些匈奴奴隶售卖,让俺们买几个回家,帮俺们种田,那不也挺痛快?”见人群再次嘈杂起来,那郎官却也不恼,只无奈的笑着低下头去。
反正要说的话,郎官基本都已经说完了;过去这几个月,整个关中,也实在是被这场战事,弄的人们吃吃不香、睡睡不着的。
难得有这宣泄的机会,让大家借着聊天的机会宣泄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如是想着,那郎官便抬起头,正考虑着,要不要换个地方,将这个消息散发到其他地方去时,一名怀里抱着孩童,眼睁睁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老者,吸引了郎官的注意。
暗下稍一思虑,那郎官便也轻笑着上前,对那老者稍一拱手。
“老丈,可是有什么事要问?”郎官轻轻一语,却惹得何多黍顿时有些局促了起来,强自调整了好一会儿,才面带僵硬的道:“那个,俺想,俺想问问;”
“匈奴人来的,都是哪几个部族?”闻言,那郎官自又是微微一笑,对何多黍再一拜。
“是左贤王亲自带着白羊、折兰、楼烦、金山四部,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奴从。”
“最后得以从马邑逃回草原的,却只有左贤王本部的亲军,和楼烦王本人了。”
“白羊王、折兰王,都死在了咱们关中儿郎的刀下,金山王,也被生掳了······”郎官平缓的语调传入耳中,也终是让何多黍局促的情绪稍缓和了些。
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何多黍便又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了起来。
“那什么;”
“俺年轻的时候,也和匈奴人打过仗。”
“虽然连匈奴人长什么样都没见着,也好歹算是老卒······”听闻何多黍这番话语,那郎官却满是微笑的对何多黍再一拱手。
“老卒当面,倒是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闻言,何多黍也嘿笑着摆了摆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新笔趣阁
就这么尴尴尬尬的和郎官对视了一会儿,感觉这郎官还挺好说话,何多黍便也不由动了心思。
回过身,将怀中的孙儿交给小舒骏,何多黍便面带忐忑的走上前,来到郎官身前一步的位置。
“后生;”
“俺知道,就算俺问了,也不一定能问到。”
“但俺家那小子······”
“俺,实在有些放不下心啊·······”看出何多黍目光中的担忧,那郎官纵是有心拒绝,也只得苦笑着点下头。
“小子明白;”
“虽然小子不一定知道,但老丈若是想问,那就直接问吧。”
“就算小子答不上来,老丈问出来了,心里,也多少能好受些?”见郎官果然善解人意,何多黍面上迟疑之色,也随即又澹退了一分。
暗下思虑良久,纵是知道自己的询问,有极大的概率得不到回复,何多黍,也终还是道出了自家的来历。
“俺家,是在渭北何家寨;”
“俺,是何家寨的三老,太祖高皇帝亲自赐的几、杖。”沉声一语,顿时惹得身边的人散开些,纷纷将恭敬的目光,撒向郎官身前的何多黍。
却见何多黍仍是目不转睛,目光死死锁定在身前的郎官身上,眉宇间,更是带上了满满的担忧。
“俺家小子,是俺大儿的崽子,今年才刚十九;”
“姓何,名唤个未央······”如是说者,何多黍也不由僵笑着抬起头,望向郎官身后,那庄严、巍峨的未央宫宫墙。
“这名字,还是俺给取得;”
“讨个吉利,也是想让这小子,要忠于未央宫里的陛下······”平缓、低沉的语调,也惹得周围的众人纷纷带着善意的笑容,对何多黍同去敬佩的目光。
“老大人,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马邑大捷,老大人的孙儿,一定立下了不少武勋~”听着耳边传来的恭维声,何多黍也不敢端着架子,只嘿笑着弓下腰,对周围的人拱手致谢。
待何多黍回过头,将目光再次望向身前的郎官时,却从那郎官的面容之上,看到了一股浓浓的震撼!
“后、后生?”
“俺,俺家小子······”语颤间道出一语,何多黍便已然是红了眼眶,心中更是迸发出一股极为强烈的不祥预感!
怎料那郎官,被何多黍这声轻唤惊醒,却满是惊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何多黍;待周围众人面上神情,都纷纷有些孤疑起来,那郎官惊诧欲绝的声线,才终于响彻未央宫外,这方圆百步之地的上空······
“何未央?!”
“——虎贲甲刀何未央?!”
“那个亲手斩了匈奴折兰王,一战积斩首十七级的,甲刀悍卒何未央?!!”
“——老大人,便是何未央、何壮士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