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五百人,静默无声?”
略有些孤疑的呢喃声,将众人的目光拉回校场之内;
短短片刻之后,所有投降‘甲刀’阵列的目光,都带上了前所未有的郑重!
如今,是汉室;
如今的朝臣百官,根本不可能找出一个‘不知兵’的书呆子。
尤其是在今天,能被刘盈带到西营的朝臣功侯,随便另一个出来,也必然是上马能治军、下马能治民的文武双全之才。
换而言之: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眼前这支身处烈日直射,却如死物般静默无声的阵列,究竟意味着什么······
“禀陛下。”
“万事俱备。”
众人正思虑间,郦寄一声嘹亮的禀奏声响起,惹得众人纷纷回过头;
就见方才还恐无一物的校场中央,已经多出了一片长、宽各百丈左右的‘敌军阵列’——木桩。
随着刘盈轻轻一点头,道出一声‘开始’,这场演武,也在朝臣百官郑重其事的目光注视下,正式拉开帷幕······
“逢敌!!”
几近凄厉的粗狂号角声响起,在校场东侧沉默许久的虎贲卒,终于有了动作;
咔!
咔咔!
沉闷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惹得朝臣百官无不踮起脚尖,似是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但当众人听到耳边,传来虎贲卒整齐的脚步声时,方才还紧紧聚在一起的阵列,此刻却已是在校场东郊散开。
不同于战时,长戟、巨盾的紧密队形,也不似混战时,刀盾兵杂乱无序的阵型;
应军令散开的虎贲卒,以一种极为规律的‘二人在前、一人再后,呈倒三角’的队形,形成了上百个三人战斗小组。
也是在阵列散开的一瞬间,那一个个三人小组,便立刻进入了战斗姿态!
——前面的二人双手横握陌刀,稍弓着腰,分别将手中陌刀指向自己所在的斜前方;
至于后面那人,则并没有将陌刀提起,而是将刀尖轻轻抵在身前的地上,直起腰杆,目光在眼前的扇形范围来回扫荡。
很快就有人发现:这样的三人战斗小组,站在前面的两个军卒,似乎都稍矮些,下身又极为粗壮,底盘极稳!
而后面那个反复查看‘战场’局势的军卒,则明显更为高大,且身形也更加魁梧。
“三角阵?”
听闻耳边传来的呢喃声,刘盈却毫无开口解释的打算,只骄傲的昂起头。
“我大天朝的三三制步兵法则,又岂是这个时代的人所能理解的······”
“敌袭!!!”
“弓弩!!!”
“避!!!!!!”M..coM
虎贲阵列刚散开不久,就见每一个三人战斗小组的‘观察员’,争先恐后的发出警报声!
但听闻这声警报,虎贲‘甲刀’卒却并没有慌乱,而是以近乎相同的动作速率,就地跪下身;
将小腿藏在大腿上覆盖的札甲下摆之后,又将头低护住面门,虎贲‘甲刀’阵列便摆出了一副硬抗弓弩抛射的架势。
又过了三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遮天弓弩箭羽,从天空中猛地扎下,撞在虎贲卒身上的甲具上,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清脆响声。
但在场众人却根本不敢移开目光,去寻找那遮天弓羽的来由,只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个个双膝跪倒在地,双手紧贴于身侧的虎贲卒。
——强度这么大?!
在过去,无论是怎样烈度的演武,也从未有过那弓弩箭矢,直接向兵卒身上射击的模拟项目!
这!
一时间,众人又纷纷担心起来,生怕这支令人望而生畏的‘钢铁洪流’,会因为演武而遭受伤亡。
但紧接着,就是让众人再次震惊的一目出现。
——足足扛过六轮急速射,又在原地跪了好一会儿,三人战斗小组中的‘观察员’,才相继小心的抬起头;
确定没有下一轮箭矢,低头跪倒在地,好似在‘投降’的虎贲卒们,才在观察员的提醒后相继站起身,重新恢复了先前的战斗姿态。
“攻!”
随着一阵军官呼号声响起,虎贲阵列,动了!
咚!
咚!
咚!!!
一声又一声沉闷而又整齐的脚步声,似是摄人心魄的战鼓般,每一下,都让在场众人心头一震!
当阵列推进到那片由木桩组成的‘敌军阵列’时,虎贲校尉的战斗方式,也第一次出现在了世人的视野当中。
“散!!”
又是一声令下,虎贲阵列以三人战斗小组为单位各自散开,又不忘时刻保证周围,有两个以上的三人小组。
而后,便是一场毋庸置疑的‘单方面屠杀’;
眨眼之间,整个校场上空,便尽为虎贲卒陌刀砍在木桩上,使木桩拦腰断裂的声音所占据。
真正让在场众人感到惊骇欲绝的,是在‘砍杀’木桩的过程中,没有任何一个军卒,发出众人预料中的‘呵’‘哈’声。
反倒是每个三人小组的‘观察员’,自己并没有投入到砍杀之中,只双手紧握着陌刀,脑袋似风铃般快速转动,又以极高的频率发出指令。
如‘脱离本阵太远,放慢前进速度’‘偏倚前进方向,向左/右移动’的指令声,以一种低沉,而又极具穿透力的语调,传入‘观察员’身前的两位军卒,以及在场的每一位公卿百官耳中。
至多不过三十息,‘敌军’的上千木桩,就被这支三百人的虎贲甲刀卒尽数砍成两半;
在‘结束战斗’之后,虎贲阵列却并没有停止,而是随着军官又一声‘聚!’的呼号声,恢复到了相对紧凑,又不忘维持三角阵型的前进阵型。
待虎贲卒又走出去好远,众人这才注意到:在校场西侧,同样一支身着明亮鳞甲,手握怪异弩机的弓弩方阵,正交替掩护着退出校场;
——演武开始时,虎贲甲刀遭受的弓弩打击,应该就是这支‘羽林校尉’所射出。
但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在场除刘盈意外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因为校场中央的木桩‘阵地’,距离虎贲甲刀最开始的位置,足有五十步!
而那阵射向虎贲阵列的遮天弓羽,必然是这支羽林弓弩卒,在木桩阵地的西侧射出。
从木桩阵地的西侧,到木桩阵地以东的虎贲卒,这距离,足有百丈+五十步·······
足足,二百步以上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