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劳役,如果是道路维护、渠道疏通这样轻松的工作,百姓自然可以亲自去,好给家里省比钱;
可若是城池、陵寝建造之类的高危工作,百姓也乐得出钱雇佣其他人,好避开‘家破人亡’的风险。
至于什么人会被百姓雇佣,去参加危险性更高的劳役?
——有钱人家的奴仆,养来就是干这个的!
不同于绝大多数封建政权:汉室征发劳力参与基建工作,并不是完全无偿的~
每日一餐、五钱,几乎是天下各地的‘最低标准’。
这样的标准,对于百姓而言虽有些少得可怜,但对于有钱人家养的奴仆,却是非常可观了。
——奴隶嘛!
——老百姓才一天两顿饭,而且才吃七成饱,奴隶一天能吃上一顿,已然是难得的好日子了!
至于那五钱的‘征役补贴’,以及百姓出的‘雇佣金’,自然就进了奴隶主的口袋里。
这样一来,国家得以完成基建目标,地方官府得以完成征役指标;
老百姓得以避免高危工作,奴隶主平白得了一笔政府补贴、一笔雇佣金不说,还有人包奴隶的吃住!
可谓是实实在在的四赢,你好我好大家好。
而在这样的政治、时代背景下,也就必然使的汉家百姓,对‘劳役’天然带有抗拒,以及抗拒的底气。
——皇帝老子征发劳役,都得问问俺们老百姓的意见,就算非要俺们去,俺们都能花钱请人!
你一个千儿八百石的小官儿,还想强迫俺们?
关门!
请三老!
连政府征发劳役,百姓都有不去的底气,‘移民实边’,那自是更不用提了。
只要不是强制性征发,那就绝对不会有人愿意背井离乡,抛家舍业,跑去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
至于强制征发?
——你老刘家,这是江山坐的太舒服了?
——抬抬头,瞅瞅!
——和长安隔着一条渭水,可就是骊山秦始皇陵!!!
见众人刚听到‘移民’二字,便做出一副轰然而散的态势,那文士也不由得面色一苦。
直到那小吏威逼利诱,又低三下四的将众人又劝回来,文士才又强打起精神,看向面前,那一双双满带戒备,以及孤疑的目光。
“诸位且莫急走,莫急走······”
“陛下此诏,非强召民移居朝鲜,乃倡民自发而往。”
“诸位纵不愿往,亦可稍安勿躁,尽闻圣训,再走不迟?”
僵笑着道出一语,见众人半信半疑的停下身,那文士才终是暗松一口气,又一刻都不敢耽搁,赶忙解释起露布之上,那封‘移民实边诏’的内容。
“陛下言:朝鲜新服之所,地广人稀,虽稍寒,然可耕之土极广,河流山川密闭,且土甚肥!”
“山林之间,年兽层出不穷,又无猛禽恶兽。”
“故迁民朝鲜者,非实边也,乃不忍如此沃土,为外蛮所居、有也······”
文士洋洋洒洒一段话,却根本没有让围观众人提起兴致,还是一副‘你说完没?我能走了不?’的冷漠表情。
见此,文士也只得又一苦笑,继续道:“陛下明诏以喏:凡愿往朝鲜者,皆赐田二百亩!”
“大亩!!!”
“除田之外,另有砖屋一进,农院一处,又每百户,赐耕牛一头!”
“更有甚者······”
文士越说越激动,但围观众人却也终是再也按捺不住,神情冷淡的各自散开,三三两两朝各自家中方向散去。
大田二百亩,一座砖屋、一处农院,再加‘百户一头牛’······
乍一听,确实很有吸引力。
但无论那文士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也终究改编不了一个现实。
——这些东西,都要去了朝鲜,才能发到众人手中;
而华夏人刻入灵魂深处的乡土情怀,却使得每一个华夏人,但凡在家乡能活的下去,就不可能愿意远走他乡。
当然,如果是长安、洛阳那样的大都邑,亦或后世北上广深那样的大都市,倒也两说。
但即便是在后世,背井离乡去西域、高原,也终究是大多数人所不愿意的。
无论发多少钱、发多少田,许诺多么美好的未来,也都是一样。
见众人散去,那文士只神情僵硬的低下头,似是在反思自己的措辞,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至于一旁的小吏,更是朝众人离去的方向瘫跪在地,愣愣发神。
——县令承诺:每有一人报名,赏赐二人每人十钱来着······
就在文士、小吏都感到无比失望,盘算着明日要不要继续守在露布下,给当地百姓解读这封‘移民朝鲜诏’时,不远处的街交,却悄然走出一道瘦弱的身影。
鬼鬼祟祟的走上前,又似懂非懂的看了看露布,那青年终是壮起胆,轻轻拉了拉文士的衣袖。
“吾,无田、宅,爵···爵公士······”
“若往朝鲜,途中一应吃食、用度,吾亦无钱采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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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公士,秦汉二十级军功勋爵第一级,即最低一级。
比公士再低,就是‘无爵’。
什么是无爵呢?
要么是还没‘始傅’,且没分门别户,还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未成年人,要么,就是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