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老天子刘邦,娶亲太晚、生子太晚,皇子们,年纪都太小了······
老大刘肥,算是如今仅有的一个‘加冠成人’的皇子,但也早就被刘邦封去了齐地;
老二刘盈,即便是身为储君太子,但刘盈这十四、五的年纪,也曾一度让刘邦放心不下,甚至生出了易储之心!
要不是老三刘如意年纪小的更过分,刘邦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就放弃‘易储另立’的打算······
老三刘如意、老四刘恒,一个刚十岁,一个即将八岁,却已经被刘邦派去做了代、赵的王,在寻常百姓子弟追逐打闹的年纪,就承担起了为汉室卫戍边墙的重任。
哥哥们都才十岁、八岁,更小的老五刘恢、老六刘友、老七刘长、老八刘建,那就更别提了。
——就说襁褓中的老八刘建,到刘邦此番离开长安的时候,都还没学会叫一声‘爹’!
所以,即便心中万般不愿承认,刘邦也只能默认刘盈的建议,确实是最不是办法的办法。
“唉······”
“诸侯王相······”
“还当可堪‘王太傅’之重任·········”
满是疲惫的摇头苦叹着,刘邦终是抬起手,不住揉搓起眼角。
“淮南如何?”
“友王之?长王之?亦或建······”
语调满带苦恼的道出此问,都没等自己的话说完,刘邦便想起了小儿子刘建那吃奶还费劲的模样,不由得又是一阵长吁短叹起来。
而在刘邦面前,听闻老爹问起淮南国的归属,刘盈的面容却是顿时一变。
满怀疑虑的纠结许久,刘盈终还是缓缓低下头,对老爹稍一拱手。
“燕、淮南二国,以燕更重,而淮南稍轻。”
“然友、长、建皆年幼,父皇慧眼如炬,自可以心仪之选王燕。”
“又淮南······”
说着,刘盈话头又是继位突兀的一滞,听了好一会儿,才语调低沉的继续道:“又淮南之土甚阔,父皇或可······”
“呃,或可分淮南为二,以王余二者······”
听闻刘盈此言,刘邦却略带烦躁的摆了摆手。
“不必。”
“淮南土虽不狭,然略有瘠;若再分而王二子,恐当为天下人以为:朕吝至纵亲子,亦不舍裂土以王之地。”
“嗯······”
“淮阳。”
“淮阳地处赵之南、梁之东、淮南以北,齐、楚以西。”
“四面为五国所环,纵为郡县,亦于诸侯土无甚异。”
自顾自道出这番话,刘邦便面色阴沉的轻轻一拍大腿。
“嗯。”
“友年幼,又信孤僻,不喜与人言,便往王淮阳,为宗亲兄伯环围,当可稍知宗庙之亲······”
言罢,刘邦又稍一思虑,便似是没听到刘盈先前那句话般,继续问道:“淮南如何?”
“长王之?建王之?”
见老爹这般反应,刘盈只顿时一慌,略带忐忑的抬起头。
——不是说好的闲聊吗!
这弄的,跟刘盈拍板分封方案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刘邦却并没有让刘盈思考太久,便再次将那锐利到能将人看穿的目光,撒在了刘盈的面庞之上。
偏偏刘邦如此,刘盈绝愈发拿不清:老爹这是想考验自己,还是真的想听取意见?
亦或者······
“直言便是。”
“即得监国之责,首当戒者,便乃寡断之性、妇人之仁!”
“逢事雷厉而决,遇敌不乱阵脚,宽以待民、严戒豪强,于外蛮当面寸步不让,于国朝之事三思而行,霸、王之道杂治天下,方合明君、贤主之道!”
见老爹史无前例的跟自己说起‘做一个合格皇帝’的标准,刘盈只下意识一挺直身躯。
待看清老爹目光中的催促,刘盈却又再次犹豫了起来。
就在刘邦的目光愈发清冷,也愈发没有耐心,甚至开始生出些许恼怒之时,刘盈终是如同即将赴死的勇士般,将双手往身前猛地一拍!
“回,回禀父皇······”
“儿以为······”
“儿以为!诸皇子可王淮南者,独如意一人!!!”
“儿臣!恳请父皇答允,移赵王如意以王淮南,以安宗庙、社稷!!!!!!”
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下定自己能下的一切决心,将这句极有可能引来腥风血雨的‘建议’道出,刘盈便顺势一低头,将额头重重砸在了扶地的双手之间。
刘盈不知道的是:在身前只半步的位置,看着刘盈叩首不起的身影,刘邦风云变幻的面容之上······
竟闪过一丝欣喜!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刘盈,乃至刘邦自己都不知道的是:这,是自己这一生当中,第二次因为关于刘盈的事,而露出这样一抹纯粹的欣喜。
至于第一次,是十四年前的秦始皇帝三十七年,祖龙嬴政的御辇抵近沙丘,行将就木之时,尚在砀山做山贼,以躲避秦廷缉捕的刘邦,得到了自家中传来的消息。
——生了。
——是个儿子。
——按你之前的意思,唤作盈······
——保盈持泰、持盈守成的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