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理想的方案,是多路援军和待援部队一起,对敌人实施反包围;
再差一点,就是一到两路援军,与待援部队呈掎角之势或三角之势,以遏制敌人的战略选择空间。
对于待援部队,也就是此刻的庸城守军而言,援军抵达的作用,也绝不是‘再来几万人一起守城’,而是从城外某个方向突然出现,给城外的叛军来一下狠的,好缓解庸城的压力!
而现在,曹参麾下的齐军入城,与原本驻守庸城的关中兵马合力守城,无疑是让城内守军对‘援军’的期待,掺杂进了些许杂质。
——如果后来的援军,也都和曹参一样,那怎么办?
一支援军前来,惹得叛军前去驱离,庸城则开城威胁叛军,让叛军调头回来,然后再对庸城猛攻一夜;
这边城墙上战况愈演愈烈,那边援军不想着扎营,再把叛军大营一烧,等叛军回身救营,又率部钻入庸城······
如此反复几次,庸城守军再多个几万乃至十几万人,自然是愈发固若金汤。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刘盈此来,是来平叛的,不是来守城的!
光靠守城,是绝对无法歼灭叛贼,结束叛乱的!
刘盈自陷庸城,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守住一座城池’,而是用自己做诱饵,让英布无法从庸城脱身,好让各路援军从外围困住英布,从而在楚地结束这场叛乱的!
如果前来的每一支援军,都和曹参一样拒绝在城外扎营,而是率部涌入城内,那还怎么击败英布?
就算最终,英布麾下叛军久攻庸城而不下,士气涣散而使刘盈平叛成功,那也绝非刘盈所能接受。
——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无论是当下,刘盈平定淮南王英布叛乱,还是后世的现代化战争,只要战争还在继续,那每一天,都是天大的支出和损失!
旁的不说:此刻,刘盈麾下关中卒,加上灌婴、陈濞二人所带领的关中部队,人数就超过了十万人!
光是这十万人,每天就要吃掉上万石军粮,用掉几百匹醋布!
按照关中此刻的粮价,上万石粮食,可就是两千多万钱!
若是再加上随张敖赶来的十余万关中大军、曹参所部齐军、柴武所部储君,以及曲周侯世子郦寄麾下的梁国兵马,林林总总几十万人。
再算上除口粮之外的武器装备损耗、战区战后重建,以及阵亡将士的抚恤、有功将士的赏赐等等,算下来,这样一场‘内战’,一天就能花掉上万万钱!
每天上万万钱,什么概念?
——汉室去年一整年的口赋收入,也才不过二十万万!
换而言之,少府一整年的收入,只够支撑这场平叛之战中,长安大军二十天所需的粮草······
所以,哪怕是只为了省点钱,为了将来成为皇帝之后,手里能多攥着点本钱,好重建这百废待兴的天下,刘盈都得尽可能的缩短战争的时间。
因为这样一场‘每日花费上万万钱’的战争,哪怕是少打一天乃至半天,对于未来的汉室而言,都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为了让庸城守军不要为‘援军都来一起守城’而感到沮丧、误以为战争结束遥遥无期,刘盈才将灌婴所部的动向透露了出来,好安大军军心。
倒也不出刘盈所料:得知叛军背后,有一支汉军正偷摸断后路之后,庸城守军将士们的面貌,明显发生了一些积极地变化。
刘盈甚至听说,军中已经有了谈论,说入冬之前,战事就能结束,将士们就能回到家中。
对于这样的变化,刘盈自是满怀欣慰。
只不过这样一来,对于灌婴所部的‘发难’,刘盈也就愈发期待、愈发焦急了起来。
“唉~”
“早知道这么慢,还不如直接让灌婴去打六邑。”
啧嘛着嘴腹诽一番,刘盈望向城外的目光,也隐隐有些抱怨起来。
让灌婴绕到淮水以南,断敌后路,其最大的战略意义,其实就是扰乱叛军军心。
——本就因‘造反’而犯嘀咕的叛军士卒,在得知后路被切断之后,必然会军心大乱。
而派一支偏军去攻打淮南国都六邑‘偷家’,显然也能取得相似的效果。
但事已至此,刘盈也只能是强自按捺住悸动的心,紧紧等候灌婴所部的消息传来······
“殿下!”
正当刘盈略有些气馁的摇了摇头,回身要走下城墙之时,郦商突然一声惊呼,惹得刘盈赶忙止住脚步。
回过身,看着连续两日不曾出现的淮南叛军,几乎是从大营倾巢而出,朝着城墙方向缓缓走来,刘盈的面上,终于涌现出了一抹由衷的笑容。
“贼即来······”
“必是颍阴侯已至淮水以南,贼知退路已绝,故孤注一掷,欲背水一战!”
不等刘盈话说完,就听郦商满是激动地将拳头往墙头上一砸,神情中,更是顿时带上了满满的振奋!
而和郦商的激动难耐相比,终于等来消息的刘盈,此刻却是缓缓淡定了下来。
“右相国所言甚是。”
轻描淡写的对郦商笑着一点头,又回过身,深深凝望城外的叛军一眼,刘盈便彻底背过身,朝城墙下走去。
“正所谓归师勿掩,穷寇勿追。”
“今贼退路已绝,必当竭力庸城,欲逃出生天。”
“守城之事,便俱由右相国主之,诸将帅当倾力协作,拒敌于城外······”
一边沿着阶梯走下城墙,刘盈不忘以一种平淡的语调,将自己最后的命令下达至众将帅耳中。
——最后的决战,即将打响。
但刘盈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
剩下的事,就需要交给专业的人,以专业的手段,得出一个专业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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