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 郦食其则承诺:待项羽自荥阳退兵,折返楚地之时,刘邦麾下的汉军必然会第一时间东进,绝不让田氏齐国,再次独立承担霸王的滔天怒火。
郦食其还承诺:待天下底定,齐国,仍由田氏为王;
作为交换,田广也允诺:尊汉王刘邦为天子。
盟约达成,协议签订,万事俱备,就待齐王田广发兵南下,攻击项羽大后方之时,成功得以平定燕、赵的韩信,盯上了肥美的齐国。
汉-齐盟约才刚达成,对于韩信麾下的汉军将士,齐王田广自然是没有防备;
也就在齐-汉互不设防的时间点,韩信悍然攻齐,以十分难看的吃相,以及完完全全胜之不武的手段,一举攻灭了齐国!
如此一来,胸怀灭国之恨的齐王田广,自然就将心中的所有怒火,宣泄在了‘反复小人’——汉使郦食其身上。
之后的事,便是妇孺皆知了。
韩信得以‘平定’齐国,第一时间上表,请封为齐王;对此,刘邦虽心存不满,但为了继续对项羽施行‘两面夹击’的既定战略,终还是无奈答应了韩信的请求。
郦食其作为汉使出使齐国,才刚促成汉-齐盟约,齐国就因为不设防而亡国;作为汉使的郦食其,终为愤怒的齐王广烹杀于临淄城外。
烹杀郦食其之后,齐王田广只能带着仅剩的门客、护卫,逃亡海岛;终还是没逃过一死,甚至还带上了整个齐墨一支给自己陪葬。
也正是自那时起,‘害死郦食其’的血仇,便被郦食其的弟弟郦商,算在了淮阴侯韩信的头上。
现如今,韩信授首,血仇得报,曲周侯郦商,自也到了报恩的时候。
——这不,在今日这场明显属于‘吕氏内部’的会议之上,郦商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皇后吕雉的未央宫宣室殿之内。
不出意外的话,明后两日,郦商应当还会携重礼,去拜访另外一个恩人:酂侯萧何。
而此时的刘盈,却已有些顾不上因郦商的‘加盟’,而感到欣喜了······
“来,同坐吾侧。”
将心中的喜悦尽数分享给殿内众人过后,吕雉也终是重新端起了皇后的架子,雍容一笑,便拉着刘盈的手,来到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出刘盈所料,几乎是在众人落座的同时,吕雉,便发出了那必将出现的一问。
“方才,陛下独召吾儿至寝殿,所言者何事?”
听吕雉问起正事,刘盈也是不由稍吸一口气,面上神情,也不由稍严肃了些。
“正要禀告母后。”
“父皇言与儿者,恰乃前数日,儿托建成侯转呈母后之事······”
言罢,刘盈不忘稍侧过头,对舅父吕释之的方向一点头。
见刘盈这般架势,吕雉却似是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只面上那抹喜悦,悄然带上了些许郑重。
“此事,吾早有预料。”
神情古井无波的道出一语,便见吕雉稍昂起头,对殿内众人客套一笑。
“今日召诸位入宫,除吾欲于晚间设宴,以贺吾儿受陛下以赤霄相赐,便为此事。”
“——去岁,陈豨乱代、赵,今陛下已先行折返,代、赵之战事,不日当平;”
“又今岁春,韩信因罪身死;夏,梁王彭越族。”
“陛下底定汉祚之时,关东得异姓诸侯者足八人;然今,除陛下手足燕王卢绾、长沙王吴臣,便独遗淮南王英布一人。”
说着,吕雉的神情也悄然严肃了起来,望向殿内众人的目光中,也不由带上了些许冷意。
“夕,梁王彭越、代相陈豨、淮南王英布,乃为坊间谓之曰:合此三人之能,当可比淮阴!”
“今彭越、韩信皆亡,陈豨亦将败;淮南王英布,已无不反之理······”
说到这里,吕雉的语调中,明显带上了些许强硬,以及不知由来的恼怒。
“英布但反,必当于秋七月,谷熟粮足之时。”
“然陛下此返长安,乃圣躬抱恙,先行回转而歇养;若英布反淮南,恐陛下,无以亲征······”
语调暗含恼怒的道出此语,吕雉终是暗自稍缓一口气,旋即坐回了上首。
不待众人回过味来,便见吕雉又冷冷一笑,环顾一圈殿内众人。
“英布必反,而陛下无以亲征;又今,陛下已明言太子继负监国之责。”
“陛下之意,恐乃太子代父出征,以平英布之乱。”
“诸公以为,太子,可能代陛下出征?”
听闻吕雉这接连数问,殿内众人也是纷纷收敛起面上喜悦,神情严峻的低头思虑起来。
只片刻之后,便见建成侯吕释之抢先出身,对上首的吕雉、刘盈母子二人稍一拱手。
“禀皇后。”
语调低沉的拜喏一声,吕释之便稍带试探的抬起头。
待吕雉微不可见的一颔首,吕释之才放下心来,再度躬身一拜。
“往昔,朝中功侯便多言:淮南王英布,其才可同梁王彭越、代相陈豨比肩;又此三人,皆同淮阴侯差之无多。”
“如此大才,其但行叛逆,若欲平之,只恐绝非易事······”
“又今,家上储位方稳,又前时遇刺于长陵;陛下抱恙,终不过疾,然家上,乃负疮在身······”
说着,吕释之不由稍抬起头,不着痕迹的打探起刘盈的神情变化。
见看不出什么不对,吕释之也只好再一低头。
“再者:若家上代陛下出征,以讨英布不臣,若败,家上轻则威仪尽丧,重则战殁沙场,以致天下大乱,关东为战火所席卷。”
“又今,家上威仪已立,更得关中民近百万户之拥戴;此番出征,纵胜,亦于家上之威仪无有裨益······”
言罢,吕释之终还是看了眼刘盈,才沉沉一拱手。
“臣以为:家上若代陛下出征,乃胜,则无利;败,更遗患无穷。”
“故家上,万万不可代陛下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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