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发幽深。
若有人能自上空俯瞰这处院落,会发现有数道黑影,散布在屋顶,院墙等各处,悄无声息地监视着院落的各个角落。
其中一道黑影默默藏身在树上,心里念叨着队里监视了这里几年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他还是更想到别国去,和同行较量,生死一线间,那才是他们这种人该有的生活啊,或者要是能和这个女人发生些什么,也很不错。
虽是如此想着,他依旧认真履行着职责,武夫目力之下,四周纤毫毕现,不过他却并没有注意到周围愈加幽深的夜色。
不对!他突然发觉自己很久没有听到来自外界的声音了,此时虽是深夜,可在武夫耳力之下,又怎么会一丝声音也听不到?
来不及细想太多,他浑身肌肉紧绷,正要发力,却只觉眼前一黑,顿时便失去了知觉。
这夜仿佛清朗了些。
黑衣人手持长刀,从树上跃下,一颗人头跌落在他脚下,犹自睁着眼睛。
“啪,啪,啪”一道身影突兀地从黑衣人身旁阴影中浮现出来,拍着手,以十分夸张的语气道:“真是漂亮的一刀呢。”
黑衣人皱了皱眉,忌惮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此人持公子手令而来,言语间却对公子毫无尊重之意,言语轻浮,喜好挑衅,不似常人,特别这让整个院落陷入无声的黑暗中的能力,完全不是自己所知的世上任何一种修行体系能做到的。
可是这人却好像并无自知之明,继续道:
“哎呀呀,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觉得本君说得不对吗?别妄自菲薄啊,虽然你和本君认识的另一个用刀的家伙天壤之别,但也算是能入眼的蝼蚁了。”
黑衣人紧了紧手中的刀,没再去看他,而是对着着其余从院落各处汇聚而来的三名黑衣人道:
“乙,去城门处准备接应,若是那城门官不在,就速速回来禀报。丙,丁,随我护送小公子。”
说罢,便向着主屋走去,轻轻敲门。
那人见他不理自己,也不生气,诡笑一声,后退一步就又消失在树下的阴影里。
很快,屋门被打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她一头及腰长发随意披散于背,身着宽大紫色锦袍,却掩不住那撑衣欲裂的春光,一双凤眼,一抿丹唇,皆似有波光流转,面目艳而丽。
此时她带着一丝不满,眉头微蹙,开口道:“天天监视我们母子还不够吗?如今还要扰人清梦。”声音沙哑妩媚,说不出的撩人。
“夫人请见谅,我们是公子派来的。”
黑衣人甲先解释了一句。待到看见这位夫人的神情在短短数息内就从不可置信,恍然,变化到欣喜若狂。
他这才继续道:“还请夫人和小公子快作准备,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离开邯郸。”
这位夫人赶忙道:“没什么要准备的,我去叫醒儿子,咱们这就走吧。”
黑衣人没有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女人转身走回门内,很快就牵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还在揉着惺忪睡眼,乖巧地一言不发。
三位黑衣人接着都褪下黑衣,露出一身常服,携着母子二人离去。
。。。。。。。
是夜,东海之滨
血色浸染了月光。
原本世外桃源般的小渔村几近化作废墟,数十具尸体遍布其间。
渔村广场处,一男一女相对。
男子中年人模样,高大魁梧,身上穿着渔民服饰,手持青铜三叉戟。此刻单膝跪着,持戟拄地。
女子面上似是拢着雾气,难以看清模样,只显露出一双勾魂夺魄的狭长凤眸。
她着一袭白纱长裙,伫立在皎月下,仿佛一朵莹白的莲花,于风中摇曳,遗世而独立。
男子此时目眦欲裂,死死地盯着女子,悲怒交加道:
“原来是你?可是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们,你忘却了千年前的约定了吗?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为什么要杀死我,杀死他们,为什么!”
女子眼中带着悲伤,似是不敢看他,低下头喃喃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可是”
说着,她突然将头抬起,神色狰狞地看着男子,宁静而悲伤的语气不再,化作了绝望与疯狂。
“可是我想要救他啊,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杀了他,我又怎么会这样!”
男子的神色先是一阵茫然,而后又渐渐恍然,带着一丝怜悯地看着她,轻声道:
“原来,你八百年前就疯了。”
女子神情渐渐平静下来,开口道:
“多说无益,你重伤在身,又何必勉强,放弃抵抗吧,看在同族的份上,我给你个痛快。”
“呵呵”男子勉力支撑着起身,抬头看向白衣女子,“我啊,”
“我可是——”
男子骤然暴起,高高跃至女子上空,倒持三叉戟,戟尖处蓝色的光芒跃动,身后似有万丈浪涛。
他高声怒吼:
“卫啊!!!”
滔天之势随男子倾泻而下,与女子眸中神光对撞,掀起了肆虐的风暴。。。。
。。。
良久之后,风暴消失。
小渔村已彻底消失,只余女子一人站立,衣衫褴褛,满是血迹。
“咳咳”
女子咳出一口黑血,面带悲伤地看着脚下的男子。
她自袖中掏出一个水晶状的棱体,棱中封存着一滴血液。
她轻轻挥手,棱体飞至男子眉心处,缓缓旋转着。
男子眉心处很快浮现出点点光芒,汇至了棱体内的血液内。
很快的,棱体吸收完光点,被女子小心翼翼地收起。
她痴痴地看向了西方,似是自语,又似是说与他人听。
“还有一年,一年就好了。”
说罢,又回复了那绝世谪仙的模样,向南而去,未曾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