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化尽后的第一天早上,院儿里的大部分人们还没有苏醒,极少数的人如逸哥儿,则坐在柏树桩子上看着树干发呆。
一队人马如同屠夫般冲了进来,院儿很快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声,“全部都有!集合!”
人群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猴子,几乎是在听到命令的刹那间,他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翻了起来,然后下意识地抓住身边能够抓住的武器——枪倒是没有,安啦的破鞋子倒是有一只。
其他人在吵闹声中陆陆续续爬了起来,大家在这里近一年的时间内,几乎没有听到过任何的命令,懒散和安逸永远是小院的代名词。
大家簇成一团,努力着爬起,然后瘫在原地,尽管每一个人都是站着的,但实际上大家姿势千奇百怪,更像是“瘫”着。
在一队卫兵的簇拥中,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上身穿着挺拔的军装,外面裹了件大衣,脚上则踩着锃亮的军靴,和军靴同样乌黑明亮的则是他的头发。
赫国威站在众人面前,腰背挺直,像棵修建而成的白杨树,而他们这些人在赫国威的面前,则像是一颗颗长孬了的歪脖子树。
他看不起我们,我们知道;我们不欢迎他,他也清楚。
可他并不会因为看不起就把这种蔑视表现出来,但我们每个人的脸上却都写明了不屑。
这就是他和我们的区别。
这也是他为什么是旅长而我们是兵头头的原因。
“我是赫国威!三个月前,我的上峰告诉我,让我去缅甸密支那军官团任职!那里有美国最先进的武器装备,有英国人的军事技术,还有缅甸和印度大量的兵力——”
“但是我拒绝了——为什么?!”
赫国威将自己挺得像是一杆枪,而这些人则是他的敌人,目光如同子弹一般射出,眼神所致,无不低头——除了徐达,这主儿天不怕地不怕的,自然无所谓。
“因为我赫国威要的是中国军队!要的是我和我的兄弟们组成的、敢打敢拼、有血性!不怕死的中国军队!我要的是全华班!是铁打的战狼!要的是你们提到赫国威这三个字,心里想到的嘴上说到的就是五个字——中国兄弟团!”
“……我的上峰痛骂了我一顿,然后他就把你们交给了我。我清楚你们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更清楚的是——东北三省拱手相让时有多少兄弟不是眼里流着血走的?!淞沪会战时哪个人没有做好必死的决心和准备?!徐州会战时,又有多少袍泽弟兄,不是拼了命地守护自己脚下这片土地?!”
“我赫国威最倾慕的便是明朝!因为明朝,天子守国门!君臣死社稷!”
“我不在乎你们之前打了多少败仗,也不在乎你的出身,你的过去,你的一切——”
“我赫国威在乎的是从现在起,你们愿不愿意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一个堂堂正正、扬我国威的中国军人!”
“南边打得越来越凶了,我的上峰派遣我前往那里,他告诉我说不用带上你们,因为他说你们是一堆烂人,一堆烂到骨子里在发脓的懦夫!”
“我赫国威不相信别人的话,只相信我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要打仗了,你们可以选择不来,我不会有任何意见;但你若是来了,那么从今天起,不管你来自五湖四海,都是我赫国威的兄弟,是我们中国兄弟团的一员!我们兄弟团很勇,哪怕是打到最后一个,也绝不认输,别的东西我赫国威给不了你们什么,但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