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刘小菁不仅是震惊了,她现在已经是惊恐了,而她面前,李溪亭也再也无法伪装,没有了死亡的压力,他紧绷的弦早已断了,如今剧痛袭来,他竟是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之后发生了什么,等李溪亭醒来,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那间偏僻的小屋,怀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希冀,他艰难撑起身子,却发现屋内只有自己一个人,而他的床边,则还留着一封信。
李溪亭叹了口气,很快收拾起莫名其妙低落的心情,他拿起信看向落款处,发现这是法坦留给自己的。
信不长,内容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说事情已了,自己要去求索心中的困惑云云,李溪亭总结一下就是“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看到最后,李溪亭发现最后的字迹与前面的有些不同,读完李溪亭才发现这是左慈写的,那个老骗子连写一封信的功夫都没有,只在最后写下了告别的话。
“连这老家伙都要去云游了吗?嘁,什么云游?不过是换个地方去骗去嫖罢了!”
李溪亭嗤笑一声,却又觉得有些失落,忙活一场,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连刚认识的朋友们也都不辞而别了,貌似猴哥自己现在也不好随便去见了,自己如此拼命,结果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李溪亭慌乱擦了擦眼角,他向门口看去,发现来的是账房先生黎九。
老人没带什么东西,似乎只是来看看李溪亭情况的,看到李溪亭醒了过来,他的面上先是惊喜,紧接着却是有些哀愁。
李溪亭不解,他开口询问:“九叔,发生什么事了吗?”
黎九看了李溪亭一眼,犹豫片晌,方才道:“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之前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李溪亭心下一惊,他现在哪能猜不到,肯定是自己出去跟妖怪干架的事被刘府的人知道了,但左慈他们不应该如此没谱啊,尤其还有法坦在,以他行事之周全,应该能想到更好的办法来隐瞒此事才对。
“唉——”黎九见李溪亭不语,叹了口气道,“罢了,年轻人去闯闯也没什么不好,刘员外也并未因此而责怪你,只是你却是不好再待在刘府中了。”
“为什么?”李溪亭急道,他不明白,明明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刘府的事,相反,他还在尽可能地让那些妖魔鬼怪不要波及到身边人。
“三日前小姐外出一直未归,问了全府的下人,才从看门的老刘那里知道小姐是跟你一起出去了,虽然第二天小姐就回来了,但…”说到这,黎九又叹了口气,“小姐虽然年纪尚小,但也是黄花大闺女,再过几年就是婚配的年纪了,虽然九叔知道你聪慧能干,但你终究身份低微,你们终究是不合适的。”
听到这话,李溪亭心中有种莫名的难过,他有些委屈,凭什么这么看不起人啊?而且,而且,他也没说要和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在一起啊!
眼中闪过十几天来的一幕幕,李溪亭的心有些乱了,原来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啊!原来自己和对方的身份相差如此遥远吗?自己还以为和她是朋友,原来其他人只当自己是个下人啊。
“小菁现在在哪?”李溪亭问。
黎九垂眸:“她现在被刘员外禁足了,你最好也不要去找她,刘员外已经同意把你的卖身契给你,以后,你与刘家便互不相欠了,若你再去找小姐,恐怕会有官司吃,到时候刘员外也不会这么轻易放你离开了,员外还是很念旧情的。”
李溪亭不语,这些事情他都能理解,但真的很难接受,他现在很想再去见一面刘小菁,但想到见面后的情况,他却又犹豫了,他不知道不知道见了面后应该说些什么,说跟我一起私奔?这不现实,而且他也无法做出任何保证,他甚至说不清对对方的情感到底是什么,是爱情吗?还是对对方善意的反馈?他不知道。
连自己都分不清,那十二岁的小菁呢?她的年纪,说是一声孩子都不为过,也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出的某些决定的后果,那些后果可能是她承担不起的,而且,自己此去,可能走的并不是一条通天坦途,而是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这是五两银子,作为路上的盘缠吧。”黎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放在桌子上,包裹下还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显然是所谓的卖身契,做完这一切,黎九嘴巴张合了几下,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最后只是又叹了口气。
黎九出去的一刹,李溪亭眼中不断打转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地往外流,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危险,好不容易生活才上了正轨,现在却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了,身边的朋友们也全都不在了,连她也不在了,此去,也许便是永别吧。
收拾好行囊,少年咬着嘴唇打开了房门。
皓月初生,无数的星辉洒在独行少年的背影上,星光笼罩下,少年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很长,瘦削的背影不断摇晃,如此孤独,却又那般坚定。
无人注意的角落,少女抱着包裹站在光芒投射不到的地方,阴影遮蔽了她的脸,没人能看到她的表情,但想必也与某个狼狈少年一般无二吧,生活总是要不断选择,这次,女孩没有选择走出阴影,她选择了回头,因为那里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人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