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凤仪宫。

跟姜典的境况形成鲜明对比，这里灯火明亮，很多卫兵修士都在外围守护，丝毫不敢靠近寝宫。

寝宫内，桌案上摆放了许多食物，但是上面的食物酒水没有人动过。

正在用餐的人有两个。

梁贵妃和梁肃。

这对兄妹俩与别家的不同，如今梁贵妃主掌朝廷，行皇帝之事。梁肃则恭恭敬敬，多余的话没有，只是在梁贵妃说话之后，附和几句。

显得很不自然。

“哥哥，还不动筷子，一会儿菜就凉了。”梁贵妃说道。

梁肃这才端起筷子，去夹离他最近的菜。

这顿饭他真的不想吃，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畏惧自己的妹妹，而两人一同吃饭，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父亲还在，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像个家人，如今，只是主仆而已。

“哥哥有没有怪我把朝天城弄成这个样子。”梁贵妃给梁肃倒了一杯酒，放在梁肃面前，梁肃连忙站起来接住。

“贵妃做事，自然有其中道理，我只听命就好。”梁肃回答。

“你不必如此拘谨，不管我身份如何，到底也是你妹妹，咱们一家人，千万别生分。”梁贵妃坐回自己的位置，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饮干净。

梁肃没说话，只是盯着菜，脑子里应该是一片空白，名义上是一家人，可是从内心里讲，早就已经不是了，他跟外面那些仆人一样，万一哪天做错了什么，肯定是没法活命的。

“其实我也不想把朝天城弄成这个样子，但是没办法，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我的目的达到，”梁贵妃继续说道：“这世上那么多怪事，恩将仇报的有之，嫉妒良善的有之，凶狠残酷的有之，小肚鸡肠的有之……”

“哥哥不觉得这样的世界很让人心烦吗，既然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糟糕的事情，那么为什么不把世界的根本给转变一下，让世界变得安静一些。”

梁肃正要去夹菜，听到这话，呼出一口气，他现在知道妹妹要做什么。

现在外面的守卫，甚至皇城的修士，乃至朝天城中的兵士，都如同妖邪，不对，他们都是魔怪，这些魔鬼披着人面人皮四处游荡，虽然还有人心还有人性，但是一旦受到某种特定的触怒，比如，有人反对梁贵妃，有人违背了梁贵妃的旨意，那么这些魔怪，就不再是人。

它们会异变，会愤怒，然后将违背梁贵妃旨意的人大卸八块。

现在的朝天城，已经成了魔怪之城，想必妖族人知道了，也不愿意进来，这是连妖邪都鄙视的怪物，不经过修行，只凭借忤逆天道的手段来获取力量，没人欣赏。

这些魔怪的本体是各种人与妖，并且可以批量改造。

梁肃有些后悔了，这件事他有责任，因为是他在炼妖司帮着妹妹建造九层妖塔，然后钻研批量制造魔怪的方式的。

可是后悔已经晚了，现在朝天城，已经到处都是这种东西，想灭除，是不可能的。

“其实，这个世界不仅仅有小人，不仅仅有那些邪恶的事情，还有很多美好，比如治病救人的大夫，惩恶扬善的侠客，舍己为人的英雄……”

梁肃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大概是自责带来的忏悔吧，他也知道自己做下的孽，无法弥补，而他也不想弥补，但是这句话他想说，可能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站直腰板跟妹妹说几句话，找个由头说出来罢了。

他并不是善良的，因为他是作恶的一份子，而接下来，他依然是站在梁贵妃这边的，他不会为了天下生灵，而选择对抗自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