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陈家小姐少识韬略,待能跑跳,就由父亲带入军中。那时璃王还未身负莫须有的罪名、不告而别;陈景也未主动调离京师大营;尚为王子的刘慎还未改“陋习”,一得机会便素衣出宫,来营中找两位酒友。
一日微雨入夜,刘慎撑伞入兵营。但见风雨亭里众将士观人对弈。
雨落沥沥,入亭中。最外堆叠着一地的小物件:布老虎、小纸灯、异域来的器乐衣裙,花花绿绿的糖人和软盒锦缎呈着的首饰珠玉。然而这些平常人家寻得的、寻不得的东西此刻都被一众人抛诸脑后。
身外之物,一经水和泥,质朴浮华皆不在。
观者围了厚厚一圈、静默无声,甚至没注意到刘慎到来。刘慎喜欢这种“混迹”民间的感觉,挤开众兵,往里瞧。
当中人正在下一种特制的军棋,一色为一方,同一局可对一人、二人或三人,互为攻守,占城擒王则胜。其中对弈者又七人。最内有一女童,而另六人分别以一人、二人、三人为一队,同时与她下三盘棋!
小姑娘锦衣华服、杏眼花瓣唇,神态自若。可她面前那六人却显然行进不顺。尤其是以三打一那一队,不仅无法凝神和气,甚至已开始相互抱怨配合不利。
这时,小孩发话了:“各位叔叔伯伯,你们便要输了。若你们此刻降,就只用帮我一人写三日功课;若待到我占了城池,你们便要帮我和小鼻涕两人写三日功课。要我说,不如现在投诚来的划算。”
这里多是京中最英勇的将士,听不得“降”字。若是她撒个娇、服个软,写几日功课又如何?可要让他们在一个娃娃面前投诚,况且还是个女娃娃,这在从小到大被灌输的意识中是绝不能的!
于是各个脸红脖子粗、抓耳挠腮。
这小女童几岁?怎得一人待在我西齐军中?刘慎边想,边细看棋局。既惊叹,又觉有趣。看小姑娘玲珑剔透、若画中小仙子,刘慎心泛苦涩:若我与“她”有个女儿,会不会也如这般可爱?
“好,既然各位叔叔伯伯不愿。那烨儿就不留情了。”
说罢不出几步,三人同盟率先被分裂、逐一绞杀;继而两人那队竟被迫兵戎相向、同归于尽;最后那一人主帅被困死城内、弹尽粮绝,只能认输。
“愿赌服输!”
小孩这才露出天真烂漫的表情,一笑,乳牙白白净净,转身拿过两沓纸、两本籍,递向对面:“来来,这是我的,这是小鼻涕的。对了,他的字不要抄得太过工整。最好能在上面涂涂画画几笔,逼真些。”
刘慎心想,我军中何时允过如此“博彩”?但见那孩子笑颜明媚就不愿打断。后来寻得陈景才知,那是他的女儿。于是当即就许诺:“天赐此女九分容貌、九分机敏、九分胆识;若我为王,定遵天之美意,赐字为九,叫别人都唤她一声九公主。”
刘慎真的成了王。小女孩也真的成了九公主。
只是陆霆与其它人一样,只知晓九公主自有翕边封地、位尊同王族。却不知如若凡事都顺顺当当,小女孩和小鼻涕便会在爱与簇拥中长大;小女孩不会在那几日去往印芍,不会转了心性。
九公主的故事简略听罢,秦苍问:“我能不去吗?”
“……我刚才是一席废话呗!”
秦苍白了一眼,心道还不是怕我给璃王府惹麻烦。
陆霆看秦苍犹豫,缓和语气,补充一句:“她和大公子有些交情,该不会为难你。”
男子没有将陆歌唤作镇南王。
“如何交情?”秦苍抓住不放。
“九公主与大公子曾有过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