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两人回使馆时,陆歇便得知秦苍在此“关”了一人。霜儿见心心念念的瑞熙王回来,本想哭啼一番引得同情。哪想陆歇抱着睡熟的秦苍,生怕有动静将怀里女子吵醒,理都没理就回了寝殿。
听陆霆报上前因后果,又让陆雷去审问了一番。没问出可疑,便将舞姬放走了。待秦苍醒了之后知会了一声,又好一番叮嘱多休息,逼着她吃完了一碗粥,才离了驿馆入宫。
待见着两位自称是“友人”的人时,秦苍很是诧异,这也让她彻底从那个软绵绵的吻里再度回归现实。
来人是蒋通和小鹤。
见秦苍既没有惊讶或欢迎的神色,也没有半分解释为何隐瞒身份的欲望,蒋通开口了。年轻的书生先是一拜:“多谢王妃,昨日救了小鹤,也救了任晗。”
救了任晗?这消息是他道听途说吗?看那信心百倍的眼神,更像是有人言之凿凿与他确认过。
见秦苍只是微笑点头,蒋通解释道:“王妃不要怪任晗妹妹,她说自己也是经历昨晚的一场生死,才觉得有必要与我诚实相待,不让我们彼此后悔。今早她来找我的时候,我……我也吓了一跳,想不到她是女孩子!这样太好了,我的担心就……就……总之谢谢你!”
少年虽然红着脸说完了一切,但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晰了,一口一个“不要怪罪”“想不到”“谢谢”,合着原来是任晗自己巴巴地跑去找到他说明的。
秦苍暗暗觉得头疼,昨日北离王叫任晗穿上那身衣裳去宫门口应付前来探查的臣子时,她还分明有那么几分少主的威仪;从萧桓回来时的表情看,当时任晗绝对不负众望。然而,怎么半天不到,这脑子就又转不过弯了呢?这家伙的发挥时断时续,自己往后不能轻易高估她。
“我与任晗是朋友,应该的。”秦苍依旧浅浅笑着,看着一脸俊朗的书生和站在他身后的小鹤,问道:“小鹤兄弟,你身体如何了?为何会有内伤?”
“我……我……”
小鹤垂着头、缩着肩,自从进入修缮华丽的使馆后,这男孩一直低头望着地面,与秦苍没有任何眼神接触。他怕吗?还是对昨日心底产生的幻像心有余悸呢?
“小鹤他是被昨日那‘女巫’一伙人利用了。昨日苏醒后,他与我说了,那些人骗他们,说只要完成一些简单的任务就可以入学社,让他读书习文考学,等将来金榜题名就能当官做好事。”
“你们不教小鹤读书习字吗?”竟是被这么一套诓小孩的说辞给骗去为人卖命,是该怪这少年智识未开,还是怪在这样一个国度,最基本的教育保障和选任渠道都能被当做奢望与糖衣?秦苍想一想,继续问:“我记得任晗曾与我说过,你们也有一个学社,叫‘昆仑社’?你别误会,她没有讲太多,是不小心说漏嘴的。我也没再和旁人提起。”
“无妨,你们和其他达官显贵不同,你们是朋友,是自己人!不是我们不教,是……是老师觉得,小鹤他与我们学社所秉持的理念有所不同。”蒋通顿了顿,看看自始至终立在屋子一角的陆霆。
“王妃,这其实也不是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秘密,其实整个北离上下,除了我们昆仑学社外,还有许多学社,都是为寒门后生能够有机会读书习文建立起来的。北离的贫穷和混乱,是因为所有的知识与权力都握在贵族手里,大部分人祖祖辈辈只能种地、放牧、给人当奴隶。大多数的青年人无知、每日超负荷的劳动,这让他们根本无法停下脚步想一想,自己所做的事是不是正确的,自己所处的环境是不是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