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栖恨自己醒悟得太晚,发觉得太迟。她不是总自诩敏锐么?又怎么会在与许镜洲相处的时候那么迟钝,没有察觉他一丝一毫的异样?
若要深究许镜洲落下内伤的根源……林鹿栖已不敢去想,不敢去面对那个事实——
是因为她。
当年,她命悬一线,许镜洲使出了逆天的锁魂术,为她延留十日,自己却长修多年。
那才是,他落下的病根吧。
与家人团聚的欢悦突然被排山倒海的自责与忧虑淹没,林鹿栖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沉重。
随之而来的,是大脑的一阵阵晕眩。林鹿栖感到身体就快要栽倒,被薛停云不动声色地扶住了。
薛停云对林茴夫妇道:“师父师娘,栖栖一夜未眠,此时也已累极,徒儿先扶她回去休息吧。”
林茴与司语潇都点了头,薛停云便扶着虚弱至极的林鹿栖走了出去。林鹿栖整个人都靠在薛停云怀里,心中极度的痛楚与身体的阵阵不适之下,感觉自己就要昏过去了。
但她还是咬着发白的唇道:“小呆,我想去……天璇峰。”
薛停云打横抱起她,语气沉肃:“我知道,这就带你去。栖栖,你必定将师兄的伤都归罪于自己,不去看一眼是不会安心的吧?没关系,我陪着你,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
林鹿栖没什么力气,说起话来都只剩下一些气音:“好啊小呆,我就想去看一眼拂尘怎么样了,我知道我的身体撑不住,一会儿就回青芜殿。拂尘他……我真的很担心……”
她的眼泪簌簌而落,落在薛停云心上便如一颗颗小石子扎得他生疼。
他知道许镜洲与林鹿栖之间胜似兄妹的感情,若林鹿栖实在是自责,甚至难以走出这种情绪,将是非常可怕的事。可眼下,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导她,只能沉默地陪在她身边。
来到天璇峰,一切景致清幽如故。一路走进天璇宫,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偶有几个弟子在干着洒扫活计,也都安静本分。
这种熟悉的平静让林鹿栖恍惚间有一种错觉,似乎推开那扇古雅的门扉,便能看到那道谪仙身姿静默端坐着与自己弈棋。
可这一次,并没有。
通往密室的通道从道口的第一道门就紧闭着,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息。
林鹿栖让薛停云把她放下,自己走到了门边,抬手摸索着石门之上精雕细琢的花纹,用尽所有力气说着话,音量却依然很小。
“拂尘,我回来了,杳兰山得救了,我们所有人都安然无恙。我终于知道你当年为了救我落下的伤,也才明白你到底为我挡下了多少。我知道你能听见的,我的本意也不是想要催你出关,只是来告诉你一声,麻烦都已经解决了,你安心修炼就好。如果说我还有什么私心,那就是你能好好地出来,站在我面前,笑着告诉我一切都是虚惊一场。”